就算是被视作天才的司苁引也不例外,二十岁时,他与程家一位女性恋爱——他们是自由恋爱,这让司家人有些疑惑,自从灰袍老人来到司家后,司苁引就很少出门,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与那位女性情投意合,但当他流着泪跪在父母面前,也没人说得出阻拦的话了。
当然,这于两家而言都是好事,两家本就亲近,也不过是加了一层姻亲关系,还更紧密了些。
可在结婚前日,司苁引失踪了。
他离开前,连张字条也没留下,随他一起离开的是那位灰袍老人,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一点线索没有留下。
得知消息的准新娘只是轻笑一声,用眉笔细细描绘弯弯的眉毛。
她说自己早知道司苁引会走。
“他不爱我,想得到我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既然我把东西给他了,他自然就走了。”
司苁引得到的是一本书。
那是一本被封禁于程家族地的禁术,里面满是罔顾人伦的秘法,人们隐约明白司苁引想做什么,可谁也想不出理由。
难道是家人对他不够好吗?难道是司家还不够重视他吗?
分明他已经得到了其他族人得不到的一切,他为什么会对这些非人的事物感兴趣呢?
“这就是你们什么也没发现的原因啊,”准新娘叹气道,“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从出生起就是个恶人,就算你们对他再好,也压不住他原本的性格。”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异常?”
“你们不会相信啊,而且这不是很有趣吗?”
她咯咯笑:“你们都说他是天才,他当然是,可他不愿意做你们想象中的天才,总有一天他会坠入深渊,没人可以把他从那个地方带走,没有人。”
这句话是对未来的精准预言。
被屠杀的村落、被活生生折磨致死的人…
人们说,带来一切灾厄的是个恶魔。
必须把他抓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派出去的族人一批又一批,最后回来的只有寥寥几人。
“他说他要成神,”满身是伤的族人还在发抖,“他、他把那个灰袍人做成傀儡…他好像还有什么构想、我受不了…他生生把人的皮剥下来、那是人啊!明明他们之前还在一个学堂、他们认识!但他还是剥下来了!他说这是为了建造更完美的世界、长老,他疯了!”
司苁引疯了,他早就疯了。
他不愿意停下脚步,直到他将自己作为实验体——司苁引成了怪物。
“那是一场大灾难,为了控制已经成为非人的司苁引,无数人死在那场战争中。司苁引的确是天才,也是位狠人,从他的手札中可以得知,他用自己做了实验…他成功了,司苁引成为我们无法彻底消除的存在。”
司女士深深叹气:“目前我们只能封印他,而非杀死他,可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封印已经松动,假如他破除封印重回人间,那对我们、对世界都是可怕的。”
她疲惫地按住太阳穴:“本来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告诉你们,可偏偏你们能看见了…看见就可能被吸引,与其让你们自己琢磨,不如干脆点告诉你们来得安全。”
司晨愣愣点头,一时间被大量信息堵得说不出话,她抱着头想来想去,才憋出一句:“那我们能做什么啊?”
这段前情提要让她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即视感…大概反派设定总是相似的,不过就是想毁灭世界、成神要不就是用“错的是这个世界”做理由,只是昨晚才在游戏里经历了信息轰炸,又在现实中经历同样的事情对她而言实在太容易错乱了。
“我们什么也做不到,”司郁看向程衫,“保护好自己,是吗?”
程衫动作不停,略微用力的手指带着茶壶翻飞:“要喝茶吗?司阿姨准备的,说你们很喜欢。”
小衫姐都是半个家族继任者了,知道些秘辛也不奇怪…最奇怪的应该是莫名其妙把他们拉来老宅测试他们能不能看见。
明明他们和先前比没有丝毫变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司女士觉得应该把他们带过来试试看?
司晨若有所思:“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吧?”
程衫竖起手指,笑着说:“假如告诉你们可能会造成我们都不想看见的后果,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一无所知的人去做啊。”
“滴答、滴答”
骤然下起的雨敲打着窗,程衫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看,天空已被漫天阴云遮盖,豆大的雨滴重重砸在玻璃上,溅开水花。
下雨了。
这场雨来得恰到好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被雨水激起的泥土芳香压下,雾气朦胧,竟是连对岸的景色都看不清楚了。
季声声摊开手,雨水穿过掌心,没留下湿气却带来一串冷意。
这种时候,她就会明确意识到自己不算活人,只是流窜在虚拟世界的数据,当剧情走向结尾,再真实的东西也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也许是这个世界创立者希望你不会被雨淋湿。”
“是吗。”她不置可否。
依旧停留在这个世界中的邹之馨对她笑,她说不清那是怎样的笑容,似乎是一种幸福和包容——
“别这么对我笑,”季声声蹙眉,“我直觉你不该这么看着我。”
邹之馨乖乖收起笑容:“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你不是邹之馨。”
“猜对了哦,需要奖励吗?”
季声声很想建议这位不知名的存在去看看脑子,她闭眼平复心情,终于把心里莫名涌起的烦躁控制住。
“解、解决这些事情很无聊吧,所以可以和我说说话打发时间啦,”对方凑过来眨眼,过长的发梢挠在季声声的肩上,“说起来,你最喜欢哪个副本,可以和我说说吗?”
…怎么有种被狗缠上的无力感。
季声声眯眼。
依旧是邹之馨的脸,可神情、生活方式完全不同…好像很熟悉?
“我们认识,”她捏着对方的脸用力揪,渐渐笃定,“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朋友?亲属?…我不是这个游戏的npc?那张纸条是你写的?”
“什么纸条?我、”
狂风大作。
整个世界变得灰暗,借着邹之馨身体出现在此处的人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
不要相信…
季声声再次回到纯黑的方块空间。
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那张纸条?
“…呼,可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