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虽说是个禁卫军,可向来就不是个稳重性子,这一路上,有他说说笑笑倒也不决烦闷,这不,嘴一张,又开始絮絮叨叨了。
“自打入了西北地界,我就没吃过一顿好饭,成天就着凉水嚼这破肉干,腮帮子都快嚼脱臼了。”江涛递过一袋马奶酒,应道:“这西北地界,本就物资匮乏,有得吃不错了,你还穷讲究,等回到京里,让你吃个够。”
“哎呀,你这么一说啊,我更想念汴京城里的大烧鸡了,等结了这案子,由我做东,请你们到醉仙楼,好好吃一顿,大烧鸡!”
展昭没与他们说笑,自打进了河谷那天,他的心里就只记挂了一件事,郭遵,究竟是生是死?
突然,展昭睁开眼睛,他即刻起身止住说笑的二人,“嘘,来了。”江涛匆匆扑灭了火,三人就这么躲在暗处静静等着,不多时,果见林中窜出两个身影,径直朝谷口那处石碑走去。
三人没有打扰他们祭拜,直到那两人将手中纸钱燃尽,展昭才走上前。
那两人见迎面来了一个人,作势就要跑,却不妨江涛苏岑一左一右围了上来。二人正暗自气恼,便听展昭道:“二位来此,可是祭奠三川口一役阵亡的将士。”
见二人不说话,展昭只得拿出御赐金符,“我乃龙骑禁卫军殿前副都指挥使展昭,特奉皇命暗查刘平、郭遵通敌叛国一案。”
此言一出,方才还对展昭不屑一顾的两人立时跪伏在地,声泪俱下,口中只道:“展大人,二位将军是冤枉的呀!求大人替两位将军沉冤昭雪啊……”
展昭扶起二人,听他们娓娓道来。
“末将名叫甘塘,原是金明寨守将李彬麾下旗牌官,西夏大军压境之际,我等二人,因先一步护送将军家小求援延州,这才免遭劫难。”甘塘说着说着,鼻头一酸,忍不住哭出声来,“等末将再回金明寨,才得知金明寨失守后,李将军被俘,元昊那个狗贼,竟割去了将军双耳,将军不堪其辱,自戕殉国。”
抹了一把眼泪,甘塘接着说道:“金明寨失陷后,元昊便率军直取延州,十万大军将延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可……可守将范雍,非但不火速求援,思以退敌之策,反而……哎呀!反而日日往那嘉岭山求神拜佛,直到元昊围城的第七日,天降大雪,西夏这才退兵。”
“那三川口一战,又是怎么回事?”
“不瞒大人,三川口一役,实在是范雍延误军情所致,与刘、郭二位将军无干呐!起先,范雍只顾自己求神,不曾设法求援,直到元昊围城的第五日,他才在都监李康伯的建议下派兵前往庆州求援。哦,当时潜出延州求援的就有我这兄弟。”
甘塘说着,后撤半步,将身后之人让了出来。
“末将陶然,亦是李彬将军麾下旗牌官,金明寨失守后收编至范雍麾下,西夏围城的第五日,范雍先后派遣十人出城求援,末将便领命赶往庆州。刘平将军得知延州被困,火速领三千骑兵出城,并命人召回带兵救援土门的石元孙将军,约莫戌时,刘平、石元孙两位将军在离三川口二十里处,与赶来驰援的监军张德和、郭遵将军汇合,聚集步兵万余,骑兵五千,可大军刚刚走到三川口就遭到西夏人马伏击,几位将军带领我等鏖战三天,终是因双方实力悬殊而不敌,末将在退守西南山时不慎跌落,醒过来的时候,那一仗已经打完了,我奋力爬上山顶,只看见残阳暮火,烧红了半边天,山间谷中,尸横遍野,郭……郭将军双手执鞭,孑然独立在西南山山脚,身上不知插了多少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