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二人拉出隔间,展昭点亮禅房的灯,一撩衣摆坐到卢守勤面前,“说吧,这究竟怎么回事。”
卢守勤狠狠瞪了张德和一眼,对着展昭谄媚一笑,先是拱手谢了展昭救命之恩,而后才言道:“下官也不知张大人因何刀剑相向,下官……”话还没说完,就被展昭打断,“我问的不是这个,是金明寨。”
卢守勤微微抬起头,瞥见展昭冷峻的目光,他暗骂一声大意,他也不知道这位御猫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清楚他听到了多少谈话内容,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金明寨失守,下官怠忽之罪,万死犹轻啊!”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作势就要去摸眼泪,罗振实在见不惯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干脆把头扭朝一边,不再去看卢守勤。
“只是这样?”展昭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不怒自威,只听得卢守勤冷汗直流,他瞥眼去看张德和,那人仍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再壮着胆子抬眼看看展昭,冷峻的神情下不见一丝波澜,卢守勤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他咽了口唾沫,认命一般地摊在了地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景祐元年,下官领圣旨任永兴军马钤辖,徙往鄜延路,那一年是夏国王元昊继位的第三年,元昊继位以来,大肆招兵买马,以战养国,甚至亲率大军进至河湟,一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收复河西以后,元昊便有意染指我大宋,多次派遣使者入境找到下官,携黄金珠宝,琥珀玛瑙,下官……下官一时把持不住,便受下了些许珍奇之物,而后,便于境内招募落第举子送往夏国,以解夏国人才短缺之困。而下官送去的举子中,一名叫章元的人,颇得元昊赏识,不多时便官拜上卿。可万万没想到,元昊竟然胆大包天,妄自称帝,章元也便跟着鸡犬升天,正因如此,延州府才缉拿了章元家眷。而元昊以下官为期暗中招揽人才为由,要挟下官设法解救章元家眷。”
“所以,你就胆大包天,假传圣旨劫走章元家眷送往西夏?”见卢守勤点点头,罗振气不打一处来,展昭还没发话,他就冲上去踢了卢守勤一脚,然后忿忿说道:“那金明寨一役,你因何为李彬将军牵去一匹劣马,害他惨死两军阵前!”
话音刚落,卢守勤便一口反驳,“这……这,下官委实不知啊!”
被罗振缚在一旁的张德和,此时冷笑一声,“我说卢大人,你就实话说了吧,咱们这御猫大人的鼻子,可是灵得很呢,当心他再给你安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你给我老实点儿!”罗振一记刀眼扫过,张德和撇撇嘴,收了声。毕竟比起展昭,这个罗振可是年轻气盛,下手没个轻重,若是因自己嘴快再被那小子揍一顿可划不来,张德和兀自想着,也就把头扭朝了一边。
“小将军莫动怒,我说就是。”卢守勤瞥眼看看展昭,直起了身子,接着说道:“西夏军攻打金明寨以前,章元暗中派遣亲信入城,找到了下官,以厚礼相赠,要下官相助取城,下官本不愿相助,可……可奈何棋差一招,被人抓住了把柄,只好妥协。因李将军为人贪暴,其手下士兵虽多达数万,但多为蕃兵,忠诚度不高,下官便设计构陷李彬将军勾结乱党,图谋反叛,军中谣言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而后,便是力主议和,劝说李将军收编投降将士,以便,以便里应外合。等李将军觉察异样之时,西夏人马已经攻入城池,下官……下官恐事情败露,这才……唉!”
展昭听罢,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声呢喃溢出唇边,“祸起萧墙啊……”
“下官之罪,罄竹难书,不敢讨饶,但求展大人,给下官留个全尸吧!”冷眼看着跪伏在地,不住磕头的卢守勤,展昭不再说话,只等着罗振将写好的供词递到那人面前签字画押。
就在罗振欲将画好押的供词上呈展昭的时候,展昭忽感窗外风声有异,才偏头去看,便觉刀光一闪而过,下一刻,门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冲开,展昭早有防备,连忙闪身让至一旁,反观卢守勤,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等展昭立稳身形,定睛一看,口门黑压压站了十余人,皆是黑头巾,黑面巾,将一个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只漏出了一双眼睛,为首一人,手中一副双球流星锤,铁链约莫五尺长,那锤,浑身长刺,足有七八斤重,难怪方才劲力如此之大。细看之下,流星锤上殷红一片,难道……
展昭赶紧扭头去看卢守勤,只见那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早已被打得脑浆迸裂。展昭心头一紧,随即怒喝一声,“放肆!尔等胆敢在本官面前行凶伤人,击杀朝廷命官!”
闷沉沉地嗓音传来,“谁拦了王爷的道,谁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