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悲伤悄无生息的弥漫整个屋宇,江绾依似是第一次窥探到了这个向来滴水不漏完美无缺的太子皮囊下真实的一角。
她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
握住酒杯的手顿住,灼灼的目光袭来。
江绾依道:“穆姐姐最是心软,绝情的当是殿下才对。”
“殿下春风得意胜券将握之时,也是穆姐姐最为撕心裂肺之时,因着殿下的身份,她无处可以诉说,昨日还依依惜别的恋人转头便将自己弃如敝履,甚至还要折辱她做妾,穆伯伯年事已高,她在府中连放肆大哭一场也不能做到,终日强颜欢笑。”
“她日日去骑马,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焉知没有心存死志。”
“穆姐姐说盛京是伤透了她心的地方。”这一刻愤怒胜过恐惧,江绾依声音高亢,熊熊火焰在心底燃烧,“殿下,你当真要逼死她吗?”
一声声的质问如暮钟敲在顾渊头顶,令他晕头转向,他喃喃道:“伤透心……”
迷茫如潮水般席卷顾渊全身,顾渊第一次体会到了无措,那段时日,他做了什么?
他认定穆潇潇不过与自己赌气,便铁心要晾她几日,只是没想到,竟是二人关系的破裂的开始。
江绾依也不管顾渊想没想通,这里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等一下。”江绾依一只脚停住,顾渊捏着眉心一脸疲惫道:“明日,我带你去见沈确。”
江绾依猛然回头,“当真?”
顾渊点点头,神情莫测,“只是,你要做好准备。”
江绾依左瞧瞧,右看看,杏花别巷还是如同往常般幽静,将军府的大门还是那么庄严肃穆。
“沈确一直在府中?”江绾依不确定地问道。
顾渊点头,今日的他一袭白色锦袍加身,头顶的白玉冠衬得他整个人温文尔雅,他挥挥手,身边的侍卫便心领神会的上前敲门。
“既然他一直在府中,那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江绾依话音未落,“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见到太子,门口的小厮也并未惊讶,训练有素的将他们带进去。
重新踏入将军府,熟悉的一切照旧。
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两侧花木扶疏,海棠盛放,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簌簌飘落。
小径旁是摆放着深确的兵器架,上面各式长枪、利刃摆放整齐,枪缨在风中轻轻晃动,似在诉说着主人金戈铁马的往昔。
转过拐角,厚石影壁上挂着一幅玄色披风,边角磨损,那时沈确第一次出征沈修远亲手为他系上的,大捷而归,沈确兴手舞足蹈向江绾依讲述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江绾依静静地跟在顾渊背后,思绪却漫游天际,这熟悉的一草一木,都残留沈确同她嬉闹的剪影,可是漫大的将军府,迟迟不见沈确。
突然间,前方的顾渊停下脚步,江绾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花厅中走出了一个容貌秀丽却脸色苍白的妇人。
“萧姨。”顾渊恭敬的行礼。
江绾依心头一跳,这就是沈确的母亲萧雪亭了,沈确每每提及都捂着胸口心有余悸,江绾依第一次见她,果然是英姿飒爽,不输须眉之气。
她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
与此同时,萧雪亭的目光细细描摹着面前的少女。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最是不屑儿女情长之人,却为了面前的少女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原则,还要娶她。
今日一见,乌发如瀑,只用一支碧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如玉的脸颊旁,眉眼弯弯,双眸恰似一泓秋水,既有大家闺秀之态,也敢独自来将军府,不拘于世俗之见。
难怪沈确会倾心于她,萧雪亭心中暗叹,只可惜。
顾渊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萧姨,我带江姑娘来看沈确。”
提起沈确,萧雪亭眼眶立马红了,连忙拿帕子捂住眼角,点点头,声音哽咽,“好好好。”她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江绾依的手,声音发颤,“好孩子,好孩子,你便是那混小子张口闭口的江姑娘吧。”
江绾依面颊发热,有些羞赧道:“沈夫人,我姓江名绾依,来自金陵。”
萧雪亭平静的声音下压抑着一丝颤抖:“江姑娘,你,去看看那混小子,想必现在他最想见到的人便是你。”
看着萧雪亭越来越远的身影,江绾依心中的不安愈发浓厚,今日的顾渊沉静的有些过分,整个将军府也是一片死寂。
“沈确,是不是出事了。”惶恐盘旋卷上江绾依的心头。
“到了。”顾渊站定,他指了指前方紧闭的大门,“进去吧,沈确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