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闻知:“是啊,官府视我们为事魔□□。但对于那些劳苦大众来说,我们就是神!就是救世主!发动暴动,只不过是为了奋起反抗。我们如果不反抗,只一味的等着你们这些少爷那一点点施舍,我们的未来又该如何?谁又来改变我们的命运?我们今天是这样,明天是这样,甚至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祖祖辈辈都会是这样!”
寿长生:“……”
乔闻知:“装睡的人,不该嘲笑离开温床直面世态炎凉的人。你又凭什么瞧不上我们?”
寿长生:“……”
乔闻知:“我并非危言耸听。你们寿家的产业,与如今的大清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好像还不错,但实际上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许多事情,也并非你看到的那样。许多时候,真相都需要像今日一般,翻过悬崖峭壁才能看到。你明白吗?”
寿长生:“……”
乔闻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你是个聪明人,答应我回去再好好想想,好吗?”
【13】
就因为是聪明人。
所以晓得,这种事是想都不该想!
寿长生并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自己回去。下山之后,他们四人也的确就这么乘着夜色离开了灵州城。看着他们在天门关乘船远去的背影,寿长生忽然有些后怕。方才许多个瞬间,他竟发觉自己心里居然还真的有了些许动摇。
然而这样一个贻害千年,甚至跨越数朝数代,毒瘤一般的党羽。他们,真有他说的那样正义与良善吗?他们的目的,真的有那么纯粹吗?
不,他不信。
一点都不信!
回府之后,寿长生满脑子还是天坑那边那个黑压压的、饿殍遍地的死城。然而翻了翻手边近来绸缎庄的营收账册,心中又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乔闻知说的没错,如今大环境的确是愈发不景气了,店里的营收额也是一月不如一月。
前几日,寿长生再次向王富贵问起自己在江南银庄所存银钱的动向。却不料,那个老早就派去杭州府取银钱的几个伙计,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询问缘由,居然是灵州通往外界的山路又塌方了,堵了大半个月,前几天才与府上通了信。
寿长生简直是服了气!
其实算一算……这些年家里光凭绸缎庄,从年头到年尾实际并没赚多少钱,不赔本、足够支付铺面租金、伙计工钱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怪的是,这明明日益入不敷出的糟心营生,却并未让自己的少爷生活变得拮据。府上的仆人从未有过削减,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是一切照旧。
那么这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对此,寿长生已经疑惑许久。然而家里的账目现在还是寿家老爷在管,他能看到的只有绸缎庄里的账本。家里的收入来源、日常开支、实际家底究竟有多少……他其实一概不知。
次日晨起。
寿长生借“支银子”的由头,突然上了账房那没话找话,想找来家里账册看一看。
那账房一看见寿长生,整个人脸色就不好了,哆哆嗦嗦道:“少爷,您……又要支银子啊?可是您上次从账上借出去的那些银子都还没还呐……”
“是吗?”
寿长生明知故问:“借了多少啊?我都忘了,你拿账册来给我瞧瞧~”
账房:“两千五百两纹银。”
寿长生继续装傻,悄悄塞给他一锭银子:“真有那么多吗?你拿帐册给我瞧瞧,让我看一眼嘛~”
账房一愣,抓起那银子看了看,一本正经道:“那么现在是……两千四百九十九两,少爷。”
“嘿!这账房哪儿找的啊?”
寿长生气得一把又将那锭银子抢了回来,骂骂咧咧道:“爷不信,爷可信不过你!爷就是要亲眼看到!要不然,这些银子爷可就不还了啊!”
账房面不改色:“不行,帐册不能随便看,这是老爷定下的规矩。若您非要看,必须得有老爷盖过印鉴的书信,您有吗?”
寿长生:“没有……”
账房:“那就不能看。”
寿长生气了:“喂,你这个小账房怎么那么死脑筋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反正家里的这些大帐小帐早晚都是我的,我现在看看怕什么?”
这账房却是软硬不吃。
这下干脆一低头,不搭理他了。
“嘿,我这暴脾气!”
寿长生桌子一拍,刚想发飙。
“你干嘛呐?”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寿长乐平地一声吼。
寿长生闻声,立即温顺如狗。
然后可怜兮兮转过身去告状道:“姐,他欺负我……这小账房,他居然敢不把爷放在眼里!”
“你得了吧你。”
寿长乐一掌呼过去:“我说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呐?昨天晚上又到哪儿去了?这才刚好了一阵子,你该不会又去千灯镇鬼混去了吧?”
寿长生一脸委屈:“哪儿能啊……我还能忙什么呀姐?还不是忙着给家里赚钱养你嘛。”
“屁话!”
寿长乐照着脑门儿又是一下:“有那么忙吗?忙得这几天连赵小姐都没工夫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