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念安的耳朵充血,好似被人捂住了,听不见一点声音,钟离烬只能看向淮东。
淮东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正犹豫时风念安已经压下不适,耳朵上糊的那层隔音罩逐渐消解,一片漆黑的视线也溶解似的慢慢恢复。
只有沉重的心跳声还在脑子里回荡。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问淮东:“人怎么样?”
他没避讳钟离烬,淮东也就直说了:“伤口简单处理过,但一路疾驰,感染很严重,一进门就晕倒了。郎中刚看过,性命无忧。”
没等钟离烬问,他就主动说:“我把淮北派去收集凤州和并州的赈灾情况,看来是被人发现了。”
钟离烬一皱眉:“你暴露了?”
“不知道。”
很难说是不是背后的人在警告他。
风念安:“我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
他扶着淮东出门,钟离烬赶紧把大衣给他披上。
他目送风念安的车走远,流光站在他身后问:“您怎么知道他会帮忙打听黄继明的事?”
“因为汀州的高岭土矿。”
马车已经走远,钟离烬还面带忧色地远远望着:“那根本就是一个不挣钱的生意,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一直不敢回姚子同的信。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关停矿场。”
他只是没想到风念安会这么利落地答应,他以为这人的习惯,会先推诿犹豫一下,到迫不得已再出手,就像以往。
“姚子同在京城吗?”
流光:“呃……需要我去调查一下吗?”
他的职责范围真的不包括这个。
钟离烬摇头:“算了,不重要。”
他只是觉得,如果姚子同一直不在京城的话,那说明风家对于风念安的立场可能已经默认了,但是风家认不认都不大重要,他在乎的只是风念安站哪边而已。
因为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跟京城这群人站在一边的。
他的目标只是当好陛下的棋子和人质,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回到长平关。
如果跟风念安的追求相悖的话……
那真是一件,叫人闹心的事。
十分闹心的事。
但是好在,看起来这件闹心的事似乎不会发生了。
……
“谁?”
丞相府里,赵建德刚听完孙焦的汇报,说有人在暗中调查各州府的实际赈灾情况。
孙焦:“看行事作风不像汤御史。”
汤绥调查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屑于偷偷摸摸,就连去海城查黄继明都只是打了个时间差,从来没有隐瞒过身份。
这次这人却隐姓埋名,暗中搜集各处粥棚、水利工地、农户的信息,还试图潜入户曹偷看账本。
“人走了?”
“不清楚。他惊动了节度使的人,被追杀了一天,最终消失了,不清楚是否已经离开并州。”
赵建德没说话。
这个人的作风让他想起来陈翠翠案时,那个换掉他留给芍药名单的人。
还有后来凤州,他留了个钩子在宝莲商号,等着钓鱼,却一直没有人咬钩,他总觉得是有人提醒过,否则钟离烬不大可能避得开。
还有这次,汤绥是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赈灾银的?
这背后一直有一根看不见的搅屎棍,立场不明,逮谁咬谁,做事还很干净利落,一直是只见影子不见人。
“严查,一定要揪出这个人。”
赵建德觉得,这应该是他离这根搅屎棍最近的一次。
……
风念安回去时淮北刚醒,面色苍白。
他按着他的肩膀没让他起来行礼,刚想关怀两句,淮北抢先开口:“并州户曹守卫森严,连县曹衙门都有人日夜巡防,属下试图潜入,却不小心暴露自己,引来追杀,没能完成您交代的事。”
他愧疚地低下头。
“无妨……”风念安一边拍拍他的胳膊表示安慰,一边又觉得不对。
一个户曹而已,有人看守是正常的,但日夜巡逻就有点夸张了吧?
“凤州也是如此吗?”
“不是。”
风念安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贪了钱的人开始防守了,但比他慢了一步,所以淮北在凤州时行动还很顺利,到了并州就受阻了。
“他们发现你的身份了吗?”
淮北立马摇头:“属下做过伪装,也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少爷可以放心。”
这风念安就放心了,起码他还没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