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盛穆在纪嘉树的公寓楼下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夕阳落了山、雪花停了又落,都没有看到纪嘉树的身影。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离他二三十米远的咖啡馆里,他等的那个人捧着杯热拿铁,透过咖啡馆二楼的窗户一直看着他。
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又变成了水,沾湿了他的衣服。
有好几次,纪嘉树没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想去见他,却在快到楼梯时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又转身折了回来。他的怪异举动引起了二楼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的注意,其中一人还上前关心地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纪嘉树冲他笑了下,表明自己没事后又坐了回去。
手里的咖啡渐渐冷了,而他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心思全在外面那个人身上。
他跟盛穆认识了快十五年,见证过他的喜怒哀乐,却从没见他这么落寞过,站在原来的位置,任雪飘落,也不动。
傻的吗?不会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再等吗?为什么一定要待在雪中等他?
他对他即便没有了爱情,也有多年相识相伴的感情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那受冻,他还是会心疼难受,于心不忍。
可纪嘉树并没再起身过,他很清楚,现在的他不想也不能去见他,面对他时,他的意志力总是变得很薄弱,他不敢保证,不会被他三言两语打动,再次坠入到看不到曙光的感情中。
傍晚,公寓门口进出的人多了起来,他们或好奇或警惕地看了眼这个长相俊美的异国男人,还有人拿出了手机,盛穆这才有了动静,他给纪嘉树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他在他公寓楼下,他人不在,他明天还会来找他。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又来找纪嘉树,纪嘉树看到他的微信,这一天都不敢出门,怕被他撞见,他来敲门,纪嘉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直到他离开后,他透过房间的窗户,看到他就站在公寓的台阶下,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是洁白背景中的一团黑。
今天比昨天更冷了,几乎一整天都在飘着小雪,他撑着伞在雪中等了一个小时,发梢跟眼睫都被飘雪染得湿润,他又一次铩羽而归。看着他走在雪中的背影,纪嘉树差点打开窗户,叫住他。
就差一点点,他先消失在了街头。
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格,第三天,他又来了,第四天,他开了车,就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他或许已经猜到纪嘉树不想见他,他对他的电话、信息视若无睹,他也就换了种方式守株待兔。
纪嘉树认识他所有的车,或者说是车牌,他喜欢在车牌号上带点他的元素,像他的生日日期或者他名字的字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癖好。要不是认出来,他也不会掉头跑回家里。他庆幸自己因为即将来临的暴雪天气囤了不少吃的,不至于饿到自己。
第五天暴风雪来了,抬眼看去,铺天盖地的一片白,盯久了眼睛都痛了,确定盛穆没来后,纪嘉树不再盯着外面看。
暴风雪持续了两天,雪厚得都到了人的膝盖,雪停后,市政府派了车来清理道路上的积雪,各家门口都是人们铲除、清扫积雪的身影。交通恢复后,纪嘉树也出门了,他实在待不下去,要去外面透透气,吹吹风。
暴风雪的余威还在,风雪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纪嘉树没逛多久就回了家。
他觉得不久前为暴雪来临而高兴的自己,真的有点太傻太天真了。
自这天后,盛穆没再出现,纪嘉树知道,春节假期结束,他这个工作狂必定要回到他的岗位上去,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在盛穆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再难啃的项目他都会啃下来,以他的财力跟物力,想要找到他其实易如反掌。
他很可能像初中那会一样,因为他脱离了他的掌控而发疯。
这个想法在培训班开课后得到了验证。
海曼.谢菲尔德的培训班招收的演员并不算多,只有二十来个人,大部分都是美国的本土艺人,剩下十来个则是像他这样来自异国,英国、法国、德国以及日本的艺人次之,华国只有他一个。每周一、三、五白天上两节理论课,二、四晚上则是演技课,他们会根据老师给的剧本排练,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汇演一次,遇到星期天则顺延到次日晚上。
老师除了海曼本人外,还有好几个纽约戏剧学院的讲师、教授,海曼.谢菲尔德还邀请他的好友们,几个好莱坞明星来讲诉自己的经验。课程十分丰富有趣,纪嘉树上得津津有味,像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弥补着自己的欠缺。他觉得自己做得决定太对了。
他跟他们上了一个多月的课,才将这些同学的名字跟脸对上,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监视了,之前他也注意到过,只不过以为是自己同学,就没怎么放心上。
他回到宿舍,问连金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上门来过,他怕盛穆又派人在他房间里偷偷装监控。
此时他已经搬了家,连金知道他有合租的念头后,就邀请他来跟他一起住,纪嘉树一开始不愿意打扰他,在连金表示他也想找人分担房租后,纪嘉树就搬了过去,两人已经一起住了两周。
连金一头雾水的看着纪嘉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纪嘉树揉了下头发,坐到沙发上:“没有人来就好,盛穆他派了人跟踪我。”
“又来?”连金吃了一惊,纪嘉树初中的事他也知道一二,因为盛穆最早找的人就是他,他觉得哪怕出发点是好的,但行为太过偏激,就拒绝了,“他搞什么啊,之间不是都不怎么管你了,你在网上被人骂成狗、线下被人跟踪anti这么严重的事他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