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北落无法分辨现下是什么时辰,地上天是否也像地牢这般黑暗,叶玄呢,他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在牢中吗?
时间被无限放大,也不知过了多久,离北落忽然抬起头,狠狠掐了下自己胳膊保持清醒。
离北落双目无神,冷不丁开口,“难怪疯疯癫癫的,原来是内里人,那就不奇怪了。”
以陈教主所处尚观教为例,教中并非每个人都能接触中心秘密,大多数对此相知甚少,而那些存于暗中密谋筹划,知晓背后真正势力的人,互相称其为内里人。
反之则为外里人。
内里人不只存在尚观教,而是遍布各处,阿西达并不认识所有内里人,他没见过离北落,甚至他认为离北落如此年轻根本不具备成为内里人的觉悟。
可离北落偏偏说出了他的身份,难道是来救他出地牢的?那为何不表明自己身份?
阿西达想探她底:“内里?那是何地?姑娘看着不像玥国人,莫非与我老头子来自同一故乡?”
离北落面无表情,“不要问我这些问题,我不会回答你的。”
“有人会救你吗?”离北落问他。
阿西达愣怔半晌,确实有人会来救他,可离北落又是如何知晓,这个人怎么知道那么多?总不能是南圣的某位大人吧,神使安插在南圣的几位头目他都见过,除了陈教主没碰过面,可陈教主分明是位年过半百老者还是个男的。
阿西达不敢轻易回答她,只沉默着。
离北落曾听陈教主提过,说皇帝岳辰书秘密抓捕到一个前朝余孽,这位余孽妖言惑众污蔑当朝皇室,由外地官兵抓捕押送至南圣受审。
如今看来阿西达就是这个人。
她也并不知有没有会来救阿西达,也是猜测,瞧他默不作声想必又猜对了。
若无人救他,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他的死活与离北落无关。可若是有人救他,定要闹出些乱子,可能会牵扯到自己。
离北落笑了笑,“你别怕,我虽不会救你,但也不害你。”
“我只想给你几句忠告。”
阿西达放下防备,“什么忠告?”
“若真有人来救你,记得动静弄小点,出去后别在南圣待了,回楼兰。”
阿西达费解:“可是……我并未接到命令。”
“现在是没有,过几日便有了。即便你不回楼兰也总要暂避风头不是吗?”
阿西达点点头,想起离北落看不到他,轻声应了声好。
离北落心里斟酌了下,低声说道:“最重要的,莫要和旁人说你见过我,切记。”
“不然,我便将我所知一切全部上报官府。”
“是。”阿西达应声。
离北落最后一句威胁令他惊心吊胆不敢稍有冒犯。
两人都没再说话,离北落更加疲倦,这牢房浑浊又坚硬让人睡不着,她皱眉抱着头,一时间怕是等不到叶玄来接她了。
少顷,忽闻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听着有两三人,步履匆匆可见来者心中焦急如焚。
眼前一片地方被照亮,应许是狱卒返回找阿西达有什么事,离北落已懒得抬头去看。
她蹲在墙角依旧维持着抱头姿势,似是在忍受头痛。
叶玄立于牢房前,本就深色的眸子此刻与黑暗融于一体,他看了会离北落而后扬起嘴角,用他平日略显轻佻的口气说话:“怎么一会不见就跑地牢里来了?”
离北落反应比平时慢一分,她抬眼见叶玄正深深看着自己,后面站着两个狱卒。
叶玄向狱卒递了一个眼神,就在他侧首那一霎脸色一下变得冰冷无比,与面对离北落时截然相反。
叶玄从进了衙门时便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只有方才说话那时得见几分善色,狱卒不敢怠慢,忙取出钥匙打开牢房。
见他进来,离北落扶墙起身,忽然一个没站稳。
“怎么了?”叶玄一个箭步冲去搀扶她。
离北落摇摇头,将手抽出,浅笑道:“没事,蹲的太久一下子起身没站稳。”
她看向叶玄身后狱卒,问:“我能走了吗?”
狱卒弯腰,“当,当然,今日之事是个误会,知县大人定会严惩当事衙役还叶校尉一个公道。”
叶玄沉声道:“还我什么公道?”
狱卒面朝离北落:“是,是还姑娘公道。”
离北落:“算了,先走吧。”
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愿待。
叶玄牵着她行于昏暗过道,她在后面看着叶玄侧脸,从这个视角看少年面庞棱角分明,眸子比夜色更黑,嘴角向下好似不悦。
“叶玄,你怎知我在这里的?”
叶玄侧首温和看她一眼,“柳钰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离北落点头,喃喃:“原来是她去找你啊。”
出了地牢,张知县似乎在向叶玄道歉赔罪,两人说了什么她站在后面听不真切。
离北落仰首看去,天色铮亮,想来她并未在牢中待太长时间,只是暗中待惯后忽见天光难免不适,日光刺眼引得她抬手去挡。
她脸色变得苍白,忽然感到头晕目眩,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她无力喊了声叶玄,随后身体无力的向前倾倒,整个人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