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发情期大概还要持续三四天,你不必管我。”乌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接着解释道,“过去几十年我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不需要雄虫的抚慰。”
“我懂了。”瑟兰西理解地点点头。
听到这句话,雌虫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瑟兰西紧接着说:“但是那并不取决于你的意见,只取决于我。”
乌列露出了一种类似想吃土豆却吃到一块老姜的奇妙表情。
瑟兰西心中满意,推开空餐碟起身,宣布道:“到此为止,我要去上班了。”
乌列看着雄虫洗手,擦嘴,戴上口罩,出门。关门的动作柔和平静,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咔嚓落锁声。好像乌列戴着脖子上的限制器能离开限制范围似的。
雄虫有时候让乌列想起弟弟,但是他们明明一点都不像。
乌列的弟弟是一只亚雌,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多数时间都只能躲在桥洞底下,披着窗帘瑟瑟发抖,等待哥哥寻觅食物。而雄虫即使等级再低,都是一只如假包换的雄虫,生来便注定高人一等。他的生活中或许有烦恼,有不如意,但即使是他口中贫穷缺钱的生活,对乌列的弟弟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天堂。
他们的出身云泥之别,而外表就更不像了。乌列的弟弟有一头与他相仿的黑发,因为常年缺乏打理而长过了头。眼睛也是黑色的,犹如夏季点缀繁星的夜空,却常常因为病痛和饥饿而失去光彩。至于雄虫的容貌……
帝国启明星的美貌锐利如烈日,雄虫的笑颜则和煦如朝阳。乌列曾远远见过瑟兰西的真容,大批大批的雌虫蜂拥到那只SSS级雄虫的面前,迫不及待地跪地亲吻他的脚趾。而乌列则捏着鼻子,躲开雄虫毫不收敛、霸道至极的信息素。
雄虫和他的弟弟就像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命运的轨迹却在乌列的心中交织出一种奇特的情感。
乌列的雌父很擅长料理,普通的食材都能在他的手上重新焕发生机。在他尚未过世的某一天,弟弟被路过的雌虫欺负,他冲上去和他们打了一架。乌列断了一根肋骨,掉了一颗牙,成功地打趴了所有敌人。他捂着流血的伤口,牵着抽噎不停的弟弟回家。
雌父见到他们,露出一种很悲伤的表情,招呼他们在餐桌前坐下,不多时端出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雌父的基因等级很低,找不到报酬丰厚的工作,肉蛋奶都是家里的奢侈品。
“吃吧孩子,吃吧。”雌父摸着弟弟的脑袋,轻声劝他不要再哭。
“爸爸呢?”弟弟咽了两次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那枚澄黄的煎蛋,却迟迟不肯起筷。
“爸爸吃过了。”雌父理所当然地撒着谎。
弟弟放心地点头,小心翼翼地咬了口焦香的煎蛋,乌黑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金色的流心蛋黄缓缓淌下来,弟弟害怕浪费,连忙把煎蛋塞进嘴里,却被烫得嘶嘶抽气。
雄虫不像弟弟那样笨手笨脚。雄虫夹起煎蛋,等待滚烫的面汤滴落,轻轻吹上两口,才会施施然放入口中品尝。仿佛那不是普通的煎蛋,而是需要以十万分精力对待的宫廷晚宴。相同的是,雄虫蔚蓝的眼睛眨呀眨,那一瞬间亮得惊人。
乌列想让雄虫不要再帮他渡过发情期了。放着他不管就好,不用在深夜睡意朦胧地惊醒,不用一遍又一遍安抚他的背脊,不用浪费信息素为他梳理精神海。
应该强占他的身体,撕碎他的精神,践踏他的尊严,就像一只雄虫会对雌虫所做的那样。
十八岁成年的时候,他早已孑然一身,雌父和弟弟都已经去世多年。他被福利院打包送进军校,第一次情潮很难熬,室友嘲讽他买不起雄虫信息素,他则把自己锁在地下室的杂物间里,咬着手背挺过长达五天的折磨。
他爬出来的时候浑身脏污,营养不良,重度缺水,奄奄一息,但是基因等级从C级突破为了B级。过去百年,从来没有突破先天等级的案例。从来没有。
教官把他的情况上报,帝国科学研究院的人立即把他送进实验室。抽血、化验、实验……在他们弄清楚乌列的身世之后,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你的雌父等级只有D级,但是你的雄父等级有A级。”身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阐述着他们的研究成果,“雌父的基因拖累了你的天赋,你本该天生就是A级雌虫的。这就是为什么帝国反对跨等级匹配……”
乌列重新投入军队,在一次次厮杀中锻炼力量,硬生生挨过一次又一次情潮。最终,他的基因等级突破了S级,他也晋升为帝国最年轻的少将。
乌列从不认为雌父的等级是阻碍,与之相反,他觉得那是上天赐予他的宝藏。不过这么重要的发现,自然没必要让那群蠢货知道。
除了躺在床上别无他事,显然雄虫也不在意他会四处窥探。乌列一边翻着雄虫的家,一边思考晚饭该做些什么。
他在地下室找到一瓶红酒,没有标签,大概率是喝起来不怎么样的杂牌子,但用来炖牛肉是足够了。乌列甚至还没有确认雄虫的冰箱里有没有牛肉,想象着雄虫尝到美味时亮晶晶的蓝眸,便已经不自觉地雀跃起来。
他自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乌列最不懂的就是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