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家人吃完晚饭后便各自回了卧室。
昭雪走入卧房,莺儿正替她打包着衣裳。
看着床上已经打包好了三四个包裹,昭雪劝说莺儿道:“驻守边塞用不上这么多衣物,你把其中两个收回去吧。”
莺儿将第四个衣包打好结,放到床边,吸了一口鼻涕道:“二小姐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这么远的地方,听闻边塞要地寒冷,不多备些衣裳怎么行?”
她转过身来,又道:“要不二小姐将我也带去吧,多个人照顾你总是好的。”
昭雪见莺儿红了眼眶,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傻丫头,你见过谁打战身边还有个丫鬟伺候的?再说你身子骨不比我,到那荒凉之地,恐怕还要我照顾你呢。”
莺儿极速摇头道:“二小姐莫要这么说,正是条件苦,奴婢才不放心你。”
“好啦,我知道这府里除了老爷就你最关心我了。”昭雪笑着揩去莺儿眼角的泪,“不早跟你说过私底下不要自称奴婢奴婢的,怎还这么见外?你放心,我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哭什么。”
“可,可战场刀剑无眼,我怕……我怕小姐万一出个好歹……”莺儿想起这个可能又免不得鼻子一酸,涌出眼泪来。
昭雪莞尔一笑:“你这是低看我?”
“奴婢并非低看二小姐”莺儿狠狠吸了吸鼻子,声音越来越小,“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放心,我会小心的。”昭雪松开手,走到床边将那些包裹一一打开,“这些衣裳我都不会穿的,放回去吧。”
她将已经叠好的一摞撂衣物重新放回了衣柜。
“二小姐,你这次非去不可吗?”莺儿不死心地问。
昭雪走到梳妆台前,将上面少得可怜的首饰边收进匣子,边回答她道:“如今北国外寇嚣张,缺少将领不可,而爹爹年纪大了,早日代父出征才是我的心愿。”
她说到这儿停下了手,极其认真地说:“爹爹是对我最好的人,他打了一辈子战,我不忍他再受苦。”
莺儿听后不再言语。她走到床前,给昭雪留下的那几件衣裳重新放进衣包里,打了个结。
翌晨,昭雪与赵知同家人在大门前分别。
由于昭雪从未出过门,骑术不精。所以赵知安排了一辆马车,与昭雪一同坐上,先去京城面见皇帝。
昭雪穿了身素常衣裳与赵知站在车厢前。
“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莺儿站在她对面哽咽道。
“放心。”昭雪对她浅浅一笑。
莺儿的旁边站着大夫人和清雪,她们正拉着赵知的手不舍分开。
大夫人苦着脸对赵知道:“老爷此去又何时归来?”
虽然他们感情不深,但真到分别时刻,心中还是有些不忧伤的。
赵知叹了口气道:“等战事稍息,再回来看你们。”
“父亲,你也要顾小家啊!别总是忘了我们母女俩。”清雪不满地撇着嘴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赵知移开深沉的目光,对昭雪道,“昭儿,上车吧。”
“嗯。”昭雪点点头,留恋地看了众人一眼。
随后昭雪与赵知一同入了舆,马夫在空中挥起一道马鞭,一行人扬长而去。
正午时分,马车停在皇宫门前。赵知下车向守城门人表明了来意后与昭雪入了宫门,随后面见了皇上。
赵知带着昭雪进入了养心殿。殿中富丽堂皇,金光夺目的龙椅上,头发有些花白的皇帝端坐其中。
皇帝虽也上了年纪,却面色红润,容光焕发,那双精明的吊角眼深不可测。
不同于纤弱女子气质的昭雪使这位皇帝眼前一亮。
“赵卿爱女看来果真不凡啊!”
二人行礼后皇帝率先开口赞道。
“能得陛下青睐也是小女的福气。”赵知拱着手谦逊道,“此番微臣前来也是替她求个不情之请。”
皇帝抬了抬手:“赵卿直说便是。”
“小女年芳十八,自幼习武,熟掌赵家枪。却不曾上过战场。她自小有一夙愿,便是传承赵家枪袭我职位守卫边疆。故想请陛下准许小女此次随我去都州体验一番。”
这点小小要求,皇帝自然是同意的。他一生无子,只在晚年幸得一女,封为宁阳公主。因此他很能理解赵知的用心。
何况如今北国三面受敌,外寇嚣张,时常来犯。他也明白赵知年事已高,带兵打仗已有些力不从心。可是他又舍不得这一猛将,倘若能将赵知爱女培养成北国女将,倒也能少些损失。
短暂的思考过后,皇帝当即一拍龙把手道:“令爱有此鸿鹄之志当真是我北国之幸啊!自古巾帼不让须眉,朕现在就封你为陪戎校尉,随你父亲驻守都州。”
太好了!
昭雪欣喜不已,当即拜首:“谢陛下!”
“谢陛下!”赵知一同叩首道。
之后皇帝再同赵知谈了些都州近来战况。得知西境吐蕃野心勃勃,只是最近却未怎来犯,只偶尔派些小规模骑兵来骚扰边境。就恐怕他们是在酝酿一场大战。
看来想平息战乱非一日之功。
皇帝只得嘱咐赵知万不能掉以轻心,他会再派一人去辅助他。之后他便让两人退下了。
赵知和昭雪出了养心殿后,在下台阶之时,迎面遇见了一人。
此人是已故太尉之子云沉渊,年纪轻轻便做了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他也刚被皇上召见。
“云都指挥使。”
“赵将军。”
双方都先相互行了礼。礼后,云沉渊一抬头便注意到了赵知身旁的昭雪。
她上身穿着白色直领对襟短衫,下身系着淡绿色百迭裙,外面了套棉袍,头上简单的绾了个朝天鬓。
眉眼间却毫无娇柔之态,那双明媚又清澈的眼中,隐隐透着不服输的倔强。这样的女子他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