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笛衣往嘴里倒的动作卡了一下,“我又没说什么。”
“你不怕我下毒?”
“不怕,”甘甜的水流入喉,杨笛衣顿感干涩的嗓子舒服多了。
他没第一时间杀了自己,就说明自己对他们还另有他用,毕竟他们多的是手段让人生不如死,尤其是她这种叛徒,至于下毒什么的。
方雪明后来告诉过她,她体内有种慢毒,以特定药材引之或能致命,但他医术有限,无法根治,只能试着调理她的身体,压制毒性。
大大小小的药材吃过不少,她的身体早就有一定的耐药性了。
毒不怕,但伤不行,脑袋依旧晕晕乎乎的,四肢痛到不行,杨笛衣强撑着精神和他又聊了几句,便支撑不住,倒地昏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中途她醒来过一次,头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她揉了揉眼睛,四周一片黑漆漆的。
外面不知暗下去多久,黑暗的环境让她本就模糊的视线变得几乎和瞎了没什么差。
杨笛衣适应了一会儿周遭的环境,便想坐起身,忽然,断断续续的人声传来,杨笛衣又快速躺了回去,一动不动,使自己的呼吸变得绵长。
杨笛衣仔细听去,有两道不同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你想去死就去,没人想陪你!”
女子声音虽然轻,但杨笛衣还是听出来她在努力按下愤怒。
“噢,”石文轻飘飘道,“那你走啊,我又没拦你。”
“你明明知道,任务完不成大家都要死,你装什么糊涂?”
“谁说我装了,”石文声音染上不耐,“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想走就走。”
“你真的是,疯了,”那女子声音满是不可置信,“......我不管,今日必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就为了......”
女子后半句话,她没听清,因为那之后,那女子似乎还想做什么,被石文拦住。
不知过去多久,所有声音散向风中,消失了,身边一切陷入寂静。
杨笛衣闭着眼睛,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是不是,杀了那名女子,那下一个,会是她吗?
怀揣着这样的紧张,杨笛衣一直不敢睡,但身边安静的出奇,身体里那股疼痛感再次袭来,不知不觉中,她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一阵强光刺眼,下一刻,杨笛衣感到的就是颠簸,眼前依旧是模糊的,比起昨日似乎更严重了。
昨日还能分辨出一些东西大致的形状,今日眼前更像是披上一层厚厚的纱衣,什么都看不清。
杨笛衣手掌撑地坐起身,手下摸到的材质是......木头?她这是在一辆马车里?
“石文.......”
杨笛衣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没有,片刻后,她又喊了一遍,确定自己是真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真的又瞎又哑了,这下信息要怎么传出去?
杨笛衣手往前试探性地探了一圈,地上有个包裹,她打开摸了摸,是干粮和水囊。
不知自己今天变哑是不是昨天石文的水所致,但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昨天没有怎么吃东西,今天再不吃,恐怕撑不到周悬来救她,她就先饿死了。
把干粮一小块一小块掰开放入嘴中,又喝了两口水,意识清醒了些,杨笛衣想起昨夜那位无名少女。
听他们的谈话,两人应该是起了争执,他们还提到完成任务?什么任务?和她有关吗?
石文和他们似乎是在对立面,如果他还良心未泯,或许可以......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石文看着她似是有些惊讶,
“今天醒的挺早啊?”
杨笛衣点了点头,没应声,继续嚼着饼,也不知他在哪儿弄来的,饼子还未凉透,不是很难咬动。
“看你这样,是说不成话了,”石文笑了下,听不出什么意思,“那正好,应该是托你的福,前面有人在查,只需要你安安静静坐着,不然.......”
石文故意停顿,继续说道,“后果你昨夜应该听到了吧,血流成河,就太难看了点。”
他果然杀了那名女子,杨笛衣咽下嘴里的食物,点了点头。
石文没再说什么,合上车帘继续驾车去了。
果然还没走上很久,马车就被人叫停。
“什么人,下车来检查,来来来。”
兵器和盔甲的摩擦声伴随着人声,杨笛衣坐直身体,是路途的官差吗?
石文带着哀求的声音传来,“官爷您行行好,这车里坐的是我的残疾姐姐,又哑又瞎的,还长了满脸水泡,我正要带她去求医呢,小小意思,求您快些查......”
残疾姐姐?水泡?杨笛衣眨了眨眼,闻言摸向自己的脸,果然,不摸还不知道,果真满脸。
但好像一点也不疼,应该是他伪造出来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做出来的,还挺逼真。
“水泡?不会传染吧?”
车帘被掀起一条缝,很快又落了下去。
“走走走,不是,和画上一点不一样。”
“谢谢官爷谢谢谢谢。”石文嘴里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一甩鞭子继续往前走。
杨笛衣早已悄悄挪到车窗边上,听着前面驾车的声音响起,连忙将手里的饼子掰了一小块,用自己刚刚撕扯下来的衣裙布料包着,打开车窗扔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杨笛衣心如擂鼓,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石文察觉到蛛丝马迹。
还好,马车一直平稳前进,石文什么也没发现,杨笛衣紧绷的身体慢慢松了下来。
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一个尖嘴猴腮的官差凑到另一个圆脸胖子旁边,“里面那人真有水泡啊?”
“真的,可吓人了,”圆脸胖子撇了撇嘴,暗暗想着一会儿非要把自己的手好好洗洗,万一传染呢,“不过那女的长得还行,比画上那是差远了,但是......”
“什么差远了?”
两人顿时站直身体,一改刚才的嬉笑打闹,严肃面容喊道:“周大人。”
周悬骑在马上,眉头紧蹙,“什么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