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静的出奇，江乐鹿甚至能听到小孩往掌心呵气的呼呼声。

“手都冻成这样了还玩雪。大冷天，怎么不回家?”江乐鹿一拧眉，下意识就想把这不知哪里跑来的小孩拉起来。然而在手伸出去的一瞬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摸到对方。

手不受任何阻碍地穿过了小孩的胳膊，如同穿透一道虚幻的影像。

江乐鹿怔怔地盯了自己的手半秒。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从地上站起。

周围的一草一木无比陌生，不是他今早上才逛过一圈的荷裳殿。

前方不远是一面锈迹斑驳的漆红大门，四面红墙围成一方小小的天地。身后的瓦屋破败，石阶表面开裂，露出下面灰黑色的砖块。地面一层厚厚扥积雪，凋零的灌木根茎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种熟悉的场景切换方式。

他坐着眯一会儿而已，这就……又穿了？

尝试呼唤系统无果后，江勒鹿一阵无语，慌忙抹了把脸，触到一样冰冷而坚硬的东西。

那张粗糙的面具还在他的脸上，也就说明这身体还是幼年江勒鹿的那副。

一阵寒风刮过，蹲在地上的小孩吸吸鼻子，忽然站了起来。

袖头肩口尽是浸润的雪水，些许凌乱的黑发垂落眼前，发丝飞扬间，露出双浅淡如琉璃的眼睛。

眼尾一点朱红泪痣，宛若碧血桃花，明快艳丽到仿佛会被风吹得四散开。

江乐鹿本是无心一瞥，在看清对方全貌之后，却是移不开眼了。

“……不是。”江乐鹿低声喃喃，“这小孩，咋和女主长那么像？”

抛开细节，看第一眼的时候，光是那眉眼，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若仔细看去，不同之处亦是是十分明显。

不同于这小孩在雪光中熠熠生辉的淡色眼瞳，庄啼的眼珠极黑，像是永远晕不开的浓重墨色。

而且，庄啼的眼尾也没有小红痣。

虚无的人影，陌生的环境。

江乐鹿垂眼思索片刻。

这里是……幻境？还是某个人的回忆或者梦境?

经历过刚才一次摸空后，他仍觉得不死心，还想在确认一下眼前景象的虚实。

不自觉地屏住一口气，江乐鹿再次伸出手，却忽然听到那小孩短而快地惊叫了一声，顾不得掸去发上眉梢残留的细小冰粒，脚底抹油一般飞快地转身，向着朱红色大门的方向跑过去。

“洛哥哥。”

江乐鹿一愣，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朱红大门过于老旧，被推开的一瞬所发出的声音无比尖锐。最先探入门中的，是一豆暖橙色的灯光，提灯者是个不过弱冠的清瘦少年，面色苍白，一双圆圆的眼睛小心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再三确认了没有人后，才迈入这处稍显荒废的院落。

江乐鹿：“……”还真就是他穿来那日所见到的名为洛淮的少年，样貌毫厘不差。

他默默扫一眼那朝着洛淮飞奔而去的小孩。

这算什么？女主的回忆杀？

这时，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再度响起。

系统：【宁王宫剧情开启，现发布一级反派任务，任务内容：1补全文中所缺失的，庄啼与炮灰人物——来福的相遇情节；2找出关键人物“庄啼”幼年心结所在。】

江乐鹿委婉提问：“所以说，我现在是在女主的回忆中是吗？”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不……权限不足，暂不可告知。】

说完这些，系统就没了声响，无耻地死遁了。

江乐鹿将目光转向雪地中的二人。

“四殿下。”洛淮一路小跑着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油布袋，往外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似乎是什么吃食。

庄啼并没有急着接那油布包，顺势摊平了少年伸过来的手掌。

月色和雪光下，虎口处血肉撕裂的伤口看起来尤为狰狞。

“洛淮哥哥，你受伤了。”

这两声“哥哥”喊得又软又糯，横冲直撞着闯入耳膜，直接给江乐鹿干懵了。

原来女主小时候走的是甜软风吗？！

—这种邻家青梅小妹的既视感，实在和他印象中的庄啼有点割裂。

江乐鹿有些恍惚。

是他的错觉吗？那张孩童的纯真脸庞，在某个瞬间是能和他印象中的庄啼完美贴合的。像是那种在人群里安静很久的孩子，为取得某人的注意力，而刻意装出的外向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