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鹿有些恍惚。
但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你在说什么梦话?”江勒鹿冷冷回道,像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身不由己的状态让他心生烦躁,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关节越来越僵硬。
“什么夺舍,那种下九流的低陋把戏,什么死鬼敢在吾的面前班门弄斧?”
江乐鹿听他二人左一个死鬼右一个死魂,总觉得自己被骂了,却又没有证据。
他闷闷对系统道:“他们怎么就认定我是个死的?”
他穿过来的时候,不过是在上课而已,生命体征正常得很,没有雷劈没有熬夜,更没有猝死的契机。
江乐鹿本来只是文明地吐槽一下,系统却秉着服务态度认真地答了,
【因为以您现在的状态吗,我们这边也无法证实您是个活的。】
“……”
江乐鹿下意识看了眼江勒鹿。
系统之前说身体很快就换回来,江勒鹿现在看起来的确已是强弩之末,只能借助掌中银丝勾住房梁,虽然能勉强站起,但走起路来还是肉眼可见的乱七八糟。
乍一看倒有些像提线木偶,又像是半身不遂的病人。
江勒鹿似乎也觉得有些丢人,索性不走了,一掀眼皮瞧见庄啼仍在那里跪着,面色又差了几分:“况且……吾以前似乎说过,求人的时候要看着人的眼睛”
庄啼这才抬头。
他容貌生得好,低眉的时候尚能叫人瞧出几分温顺的意思,这一抬眼,却只见眼波明朗,静若古潭,眉眼间全无婉转可怜之态。
江勒鹿维持住身形,随手扯断缠在腕上丝线,凉凉道:”“你今日倒是听话。”
“大人怜我年幼失恃,代行管教,责罚奖赏皆为恩赐……”
江乐鹿目瞪口呆。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怕是要把原主当什么正经好人。
而原主看起来虽是个没脸皮的,听着这话也不知是觉得受之有愧还是怎么,眉头已然绞在一处。
但听庄啼继续往下道:“世人皆知大人神通,我从未求过大人什么,倘若大人今日应允,他日有所谋求,我……”
他声音滞了一下,“奴定倾绵薄之力,厚答深恩。”
江勒鹿望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忽然无声笑了,只是那笑容跟眼神一样,无甚温度。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点评了一句:“公主还真是喜欢自甘下贱。这种承诺,糊弄旁人也便罢了,可别把吾当傻子……”
江乐鹿顿时拳头都硬了。
他盯紧了江勒鹿那张37度的嘴,并不存在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一些,生怕那讨嫌的玩意里再蹦出什么让人窒息的词句。
庄啼闻言却只是淡淡看了江勒鹿一眼,脊背微微直起。他轻声开口,语气较之先前多了几分森寒:“大人轻诺寡义,便觉得天下人也同自己一般吗?”
此言一出,江乐鹿也不免有些愣。他知道女主性格是有些拧巴在里面的,或许跟着江勒鹿混了那么多年,性格也随了原主几分乖戾无常。庄啼说话时虽不刻意讨巧,却也知道避其锋芒,几乎从未将敌意表现地这般明显。
但他略一思索,便知女主这是想通过激将法达到目的。
江勒鹿显然脑筋没绕过来,闻言面色登时就黑了,良久才道:“随你怎么说,只要别在说那些不着边际的浑话就成。”
他似是气得不轻,面上云淡风轻的神情似是要遮掩不住心底的汹涌波涛。
江乐鹿本以为这回又能听到他的心声。
可实际上,等江勒鹿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耳畔是静悄悄一片,就仿佛那些聒噪心声从未存在。
庄啼见江勒鹿似是不耐烦与他多言,也不气恼。只安安静静拿着那黑木匣子慢慢转动。
江勒鹿盯着她按在开盒机关上手指,神色略带紧张,忽而听得庄啼轻轻一笑:“那大人可还记得这是谁?”
那盈盈的笑意,让他瞧起来真有几分像讨巧卖乖的小姑娘
江勒鹿阴沉着脸移开眼睛,冷笑一声;“岭南山匪鄙陋难驯,杀了便杀了,你莫非是要与吾邀功不成?”
庄啼笑意淡了几分,抬眼。
“他是元彪,大人。苏氏同您提过的。”
“苏氏?”江勒鹿皱着眉低声重复,只消片刻眸光便恢复清明,声音透出几许鄙薄之意,“啊……你是说死在冷宫里的那个低贱宫婢?”
江勒鹿恶劣一笑,眼神冰冷。
“你跟吾提她做什么,妄想攀龙附凤的蝼蚁,若不是看她从前对你母亲忠心可嘉,吾又怎会只是断她一条腿而非要她的贱命,留她在冷宫安稳苟活,已是极大的仁慈。”
庄啼将他神色看在眼里,却似没放心里,薄唇微动,声音莫名压低:“可苏氏同我说过,您欠她一条万劫誓。”
江勒鹿面色僵硬了一瞬,不复先前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