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鹤与楚瑄踏入三皇子府邸时,满座宾客早已济济一堂。既然楚琰已不再掩饰身份,谢明婉也知晓了她的真实来历,沈鹤索性连面纱都不再佩戴,光明正大地以真容示人。从今往后她这张脸怕是就要与楚瑄的名字永远绑在一起了。
将贺礼交给管家后,两人步入庭院。太子远远望见来人,立即满面春风地迎上前:"皇兄!"
“真是羡慕三弟的的福气啊。他大婚之日竟有皇兄亲临祝贺。只可惜我当年大婚时皇兄还在北疆呢。"太子的目光掠过沈鹤,又笑道:"说来不知何时能等到长兄娶亲之日?届时我这个做弟弟的定要好好讨杯喜酒喝。"
吉时将至,迎亲的队伍如一条流动红绸缓缓而至。楚琰牵着红盖头下的谢明婉踏进王府,迈门槛,跨火盆,新人每走一步都伴着喜娘的吉祥话。
新郎献上聘礼,纳雁为礼,呈上婚书。
“一拜天地,天地为鉴,喜结良缘。”随着司仪高声唱和,新人面向天地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两姓联姻,子孙满堂。”二人又转身面向皇宫的方向一拜。
“夫妻对拜,琴瑟和鸣,携手百年。”
沈鹤平静地望着那对新人相对而拜的身影,在她心底这场面早已预演过千万遍。她深知自己没有立场对楚琰的婚事发表意见,但亲眼看到他与别人大婚成亲心绪仍然复杂。
沈鹤始终理不清自己对楚琰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若说是男女之情,她从未幻想过与他风花雪月的场景——那场面光是想象就令她无所适从。
可偏偏她又习惯了跟在他身边。她一身本事皆由他亲手所授,处世之道也尽是他雕琢而成。这些年来,她一直是离他最近的人,是整个王府和守夜营都心知肚明的特殊存在。
如若可以,她当然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从前。但现实是,从今往后楚琰会拥有一个更亲密无间的枕边人,而她这个打磨多年的利器终有一日沦为弃子。
她本就无父无母如无根浮萍,若连他也舍弃她,她在这世上便彻底的成了孤身一人。
沈鹤的手突然被人轻捏了一下,她猛然回神,对上楚瑄的目光。
“想什么这么出神?拜礼结束,宫里来送贺礼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楚琰的方向,忙收回视线,随着众人朝手持圣旨的宦官躬身行礼。
楚琰与谢明婉跪地接旨,明黄的卷轴缓缓展开,宦官尖细的嗓音在喜乐暂歇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楚琰成婚,新妇谢氏明婉,端庄贤淑,堪为良配。特赐永结同好如意玉一对、南海红珊瑚树一株、缂丝龙凤锦缎十匹……朕愿皇子琰夫妇琴瑟和鸣,谢氏与皇家永结两姓之好。钦此——”
这一长串御赐珍宝的名目听得人满座宾客纷纷咋舌,而圣旨中那句“谢氏与皇家永结两姓之好”更是让在场众人心头一凛。
谢家乃当朝第一大世家,三代为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如今皇帝亲自为这桩婚事背书,无异于将谢家势力的支持明晃晃划到了三皇子名下。
沈鹤余光瞥见太子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四周的王公大臣们表面恭贺声不断,暗地也都悄悄打起各自的心思。
她猜想这道圣旨背后必然有萧贵妃的手笔。为了这门婚事三皇子一派都费了不少心思。
今日之后,朝中风向怕是要再变上一变。
就在宦官要将圣旨递到楚琰手中时,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殿下!求您见妾身一面!”
宦官手一滞,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珠翠满头的年轻女子正拼命挣脱护卫的阻拦。挣扎间她鬓发散乱,胭脂被泪水晕开,怀中死死搂着个雕花木匣,不管不顾地往喜堂冲。
“何人胆敢扰乱大婚典礼?”
那女子闻言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姣好却惨白的面容:“殿下!妾身是柳黛啊!”她声音凄厉,“妾身有要事禀报,求您看一眼这个——”
沈鹤眯起眼。她认得这女子——两年前武侯魏家送来的姬妾,一直被安置在王府偏院。楚琰向来不碰这些权贵塞来的美人,平日连见都懒得见。
今日这个被遗忘的“花瓶”怎会突然擅闯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