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搅局引得满堂宾客交头接耳。楚琰斥道:"婚仪礼辰岂容耽误,无论何事都容后再议,还不速速将她带下去!"
王府侍卫当即上前擒人,太子却忽然抬手一拦:"三弟且慢。"他目光慢慢在喜服新人之间打了个转,"这女子拼着性命不要也要闯喜堂,说不定真有什么要紧事。今日满朝宾客都在,不妨且听她把话说完,再做定夺?"
楚琰眼底寒意更甚:"太子殿下,今日臣弟大婚,没有什么比完成婚礼更重要。"
"殿下。"谢明婉忽然开口,盖头垂落的流苏纹丝不动,端庄温婉轻声道,"这位妹妹既然来了,不妨听听她到底有何苦衷罢。也免得日后有人说我们王府仗势欺人,连句话都不让说。"
她自然知道王府里养着不少权贵送来的姬妾,但楚琰向来对她们不闻不问——她从未将这些以色侍人之流放在眼里。
楚琰犹疑之余,那柳黛已扑跪上前,在众人都以为是一个受冷落的深宅怨妇要哭诉夫郎薄情时,她突然指向谢明婉,声嘶力竭:"殿下!妾身要状告谢家小姐与人私通!她背着殿下与外男暗通款曲,根本不配成为殿下的王妃!"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哗然中,谢明婉猛地掀开盖头,凤冠珠翠剧烈摇晃:"你胡说什么!"
“妾身绝无半句虚言!”柳黛不闪不避,跪行两步将木匣高举过头:"这些皆是谢家小姐与那外男私相授受的书信以及贴身之物!"
她猛地掀开匣盖,“若有半句假话便叫妾身天打雷劈——至于那奸夫,正是萧侯府的世子萧逸舟!”
匣中物件哗啦啦散落一地——泛黄的信笺上二人字迹清晰可辨,绣着并蒂莲的绢帕与男子贴身玉佩纠缠在一处,最刺目的是一个结发香囊,红绳缠绕的青丝在阳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
谢明婉踉跄后退,绣着金线的喜服下摆绊住了她的脚步:"这、这些怎么会在这儿......"
她抓住楚琰的衣袖,指尖冰凉,"殿下!事情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这些物件确实是我与逸舟......不,与萧公子的往来之物,但绝非私情,更无半点越矩之事!您是最清楚萧家与谢家的世交之谊......"
楚琰沉默不语,目光如铁铸般凝固在匣中物件上。满堂宾客的窃窃私语如潮水翻涌,那些探究的目光似要将谢明婉刺穿。
楚琰忽而抬首,锐利目光扫过厅堂,沈鹤立时明白——他是在寻找萧逸舟。
事已至此,纵使楚琰选择相信谢明婉息事宁人,旁人也只会道他是顾及体面不得已而为之。结果便是谢明婉名节受损,楚琰亦要沦为笑柄,这桩御赐的婚事彻底成了荒唐戏。
所以此刻,最合适出面解围澄清之人就是萧逸舟。
可他人去哪儿了?沈鹤环顾四周,竟不见踪影。
分明方才还在席间。她清楚记得看见萧逸舟兴致高昂,频频举杯与人谈笑,不知饮了多少。眼下莫非醉倒在了何处?
望着台上面色冷沉的楚琰,沈鹤心头一动,自觉该做些什么。可楚瑄就在身侧,她略一踌躇,轻声道:"殿下,我先前酒饮不少,先去更衣......"
"阿鹤是要去寻萧逸舟来救场?"楚瑄静静看向她,一语道破她心思。
"我知道不该插手,但此举并非为了三皇子,而是......"
她话没说完,楚瑄便道:“你去吧。萧公子也是我的朋友,我亦不愿见他名节平白受损,此事既是误会,便该解释清楚。”
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侧首不看她时,放空的眼神透着几分漠然。
不知为何,沈鹤觉得他这副模样好似在说,若她真就此离去,便要寒了他的心。
她重新坐定,说道:“殿下,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说到底此事与我们无甚干系。”
就算没有她,楚琰也会有办法。她不必将自己看得太重要。
楚瑄闻言唇角微微上扬,笑意藏在细长眼尾。他将玉牌递与沈鹤,温声道:"去吧。带人回来时便说是奉我之命,不为任何人,只当是维护天家颜面,或成就一段姻缘也算积德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