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怎么下,气温倒是骤降,这是速冻啊!白天明明还有太阳的,虽然有太阳也不觉得温暖,不过这地方可真是绕啊,上次我穿来穿去差点就没找着我妈,我妈那样子你也看了,穿那么隆重像参加葬礼似的,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啥也不跟我说……”
“嗯。”
江淮一路上嘴没停过,话多而且话题跳得很快,谢织只能简单回应两句,江淮倒不在意,他跟着谢织七拐八绕,点评了一番破败建筑,得出“危楼”的结论。
谢织将他推进“危楼”里,房间有灯亮着,他一靠近,里面传出两个男人的聊天声。
“你家里有人诶,是电话里的人?”江淮转过身来好奇问道,他有点下垂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显出几分莫名的童真感。
谢织受不了这么有温度的眼神,只是低声肯定了江淮的话。
“谢织?”背后传来个清澈的女声,江淮两人同时转过头。
那是个短发女生,很清秀,抱着一个大袋子,脸颊被冻得通红。
“啊!你们都来了!”门“吱呀”一声打开,闵其顶着那头标准性的黄毛探出来,“进来啊!”
五人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拥挤,谢织简单介绍了一下江淮,就溜进了卧室。
江淮在路上话很多,但此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眼前这位张扬的黄毛叫闵其,一旁脸色有点不虞还带着一脸钉子的人叫苏昵,而刚刚的短发女孩叫齐曼。
多么标准的两男一女搭配,那谢织是什么身份,上面的老大?瞧瞧这几人,多有特点,简直——酷毙了。
江淮人虽说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除了周礼宏没几个朋友,他的课余时间用来补觉,打篮球,玩游戏,偶尔追追动漫,活动轨迹十足的单纯。
他第一眼见到谢织就觉得这人不简单,虽然不想让他妈去接触,但是自己对谢织却抱有超强的兴趣。
谢织和他完全不一样。
“很神秘,然后有点假,但人又挺好的,有时候还有点可爱……”江淮没说完,其他三人已经笑作一团。
“哈哈哈哈,你居然说我们老大可爱。”闵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递过去一瓶啤酒,“你喝不?”
苏昵把酒拦下:“他才十几岁,喝不了。”
“没事没事,我买了果啤。”齐曼给江淮倒上一杯,“谢织也不喝酒,最多喝喝果啤。”
“那你们眼里的谢织是什么样的?”江淮好奇问道。
闵其:“打架特别厉害,看不出生不生气,很恐怖。”
苏昵:“成绩特别好,好得不像我们这的。”
齐曼:“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挺温柔的人。”
谢织走出卧室,他妈妈早已经睡着了,刚测了□□温,也恢复了很多。
“看来是虚惊一场。”闵其说,“最近阿姨好像因为见不到你一直在找你。”
谢织垂下头,视线落在卧室的把手上:“她找不到我就会这样。”
“找不到你就跳河?”苏昵嗤笑一声,“阿姨总是这样,三天两头给人添麻烦。”
“苏昵!”齐曼低声呵斥道,苏昵也察觉到不妥,沉下脸不再说话。
“没事,确实给你们添麻烦了。”谢织叹了口气,走到桌边,“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江淮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果啤:“请我喝酒呢。”
闵其献殷勤一样拿出个杯子,齐曼立马添满递到谢织手上:“果啤。”
送走三人后,时间已经快接近一点,江淮打了好几个哈欠,谢织说:“你先去睡吧,家里只有两张床,你睡我那床。”
“那你睡哪?”江淮困得有些神志不清,下意识问道。
谢织皱皱眉,理所当然道:“也是那张床啊。两个男人而已,不行吗?”
一张青涩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两个男人这种话,这时候的谢织在江淮眼里就会有点意外的可爱。
“可以可以,你不介意就行。”江淮走进卫生间,狭隘的卫生间似乎只能装下他一个人,蹲坑和洗漱台只有一个脚大的位置,洗漱台镜子下有几个一次性刷牙套装,于是随手拆了一个别扭地洗漱起来。
“你家里怎么那么多一次性用品?”也许是身边多了个人的原因,江淮在床上各种不自在。
谢织面对着他侧躺着,眼睛已经闭上了,回话也有点含糊:“大家住酒店时候拿的,毕竟住一次好贵呢……”
尾音轻轻上扬,居然还有几分像撒娇。
江淮心里像被拨动了一下,他还没想好回什么,房间似乎有点漏风,他哆嗦了一下,往谢织那里靠近。
谢织也是冷的,脸颊是冷的,手脚是冷的,只有呼吸是热的,他已经陷入睡眠,漆黑的眼睛闭着,睫毛投下暗影,嘴巴不再紧紧抿着,放松地微微闭合,微弱的月光下,显出几分失真感。
小朋友。
江淮失笑,怪不得他妈妈对谢织一直念念不忘,想回向阳街找他。
单论皮相而已,他没有见过比谢织更乖巧但又不带讨好感的人了。
“嗯?”谢织的长刘海被不知哪冒出来的风吹散,江淮一眼注意到额头上的伤口。
不是很大,但注意到就会有些明显,像最美的雕像被断掉双手,带出几分不完美的残缺遗憾。
是烫伤?锐器伤?刺伤?
“是菜刀。”谢织说完这句就不再开口,江淮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四处静谧,耳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片刻,他的眼神柔和下来,轻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