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求求你救救他!”
濯漪迅速拎着药筐起身,看着一年轻男子扑倒在院中,而他的身上背着另一个浑身血污、不省人事的男子。
“发生何事了?”
濯漪放下手中的药筐,正准备上前查看男子的伤势,却被一旁的药童扯住了手。
“濯漪别过去,那两个是修罗,很危险的。”
周围看病的凡人听闻来得是两个修罗,立刻退避三舍,议论纷纷地看着二人。
百衢抬眸看向濯漪,祈求道:“求求你,救救他。他被疯癫的修罗所伤,快不行了,他伤好之后,我们立刻走,在此期间,我们绝对不会伤及无辜。”
药童扬声道:“二位大人现下不在,你们改日再来吧。”
百衢蹙眉,声音急促地说:“有没有伤药可以吊命?救救急吧。”
药童说着便拿起扫帚来赶人,“没有没有,就算有也不给修罗用,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修罗而已,死了便是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这里可是大人的地盘,不要在此撒野,不救便是不救。”
百衢护着睢羲,防止碎屑和扫帚落在后者的身上,他目光狠厉地抬眸看着药童,随即发狠用戾气将其震开,虚空将后者掐在了手中,“我是听说这里一视同仁,所以我们才来的,大家都是降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好坏之分,凭什么你便认定我们是坏的?若是不救他,我便杀了这里所有人!”
药童挣扎着蹬起了腿,面色因为缺氧而涨红,嘶声道:“快跑啊……快跑啊……修罗杀人了……”
濯漪面色担忧地看着药童,出声制止道:“不要杀人,我可以救他。”
百衢倏地看向濯漪,质问道:“你是谁?当真救他?”
濯漪点了点头,跑进房间内背了药箱出来,又提了一卷兽皮,“这里不方便,他们都害怕你们,你背上他跟我去个地方吧。”
药童捋着脖颈顺气,瘫坐在地上,出声制止道:“濯漪,不要去啊,危险!”
“没事,我去去便回,母亲若是提早回来了,你帮我同她说一声,让她别担心。”濯漪见百衢背上了睢羲,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跟我来吧。”
百衢背上睢羲,眼神恶狠狠地瞪了药童一眼,转身跟上了濯漪的步伐。
濯漪带着百衢穿过一片草地,跨过小溪流,在后者不耐烦之前,将二人带到了一处山洞中。
“这里安静无人,很适合疗伤的,先让我看看他的伤势吧。”
濯漪将药箱放在石床上,将兽皮铺在其上,阻隔石床上的寒气,让百衢将睢羲放在石床上,“方才听你说,他是被疯癫的修罗伤成这样的,为何不会自愈呢?”
百衢摇头,神情狐疑地看着濯漪,“我也不清楚,再多的戾气送入他的体内,也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无用,而且会让他的鲜血越流越多,你能不能治好他?”
濯漪切着睢羲的脉,察觉到他的脉象紊乱,从药箱里取了保命的丹药抵进了他的口中,“只能说先看看,不会我会尽全力的。”
濯漪抬手施了一道净身咒,清洗着睢羲身上的血污,用剪刀将其身上的衣服剪开,露出了大大小小无法愈合的伤口,横贯在肌理分明的躯体上,有些深伤甚至能看到内脏。
净身咒清干净了睢羲身上的鲜血,伤口中又重新流出新的血液,源源不断,根本无法清洗干净,很快将黄白色的虎皮染至深红,腐蚀至破损。
百衢见状,急切地说:“你快给他治啊,他流血要流死了。”
濯漪满头热汗地看了百衢一眼,双手因为沾了睢羲的血而布满创口,她见伤口无法凝血,随后用法术配合着止血的丹药疗伤,效果却不佳,虽然不像百衢说的那般严重,但是效果甚微,比不得流血的速度。
濯漪见状只能着手缝合伤口,她取了丝线和银针,“你可以帮忙按住他吗?我现下要将他的伤口缝合起来。”
百衢半信半疑地看着濯漪,“管用吗?你有多大把握?你确定丝线不会被他的血液所腐蚀?你若是救不好他,我便杀了你,再杀了那里所有人!”
濯漪引好了线,并不理会百衢的质疑和威胁,预备先从睢羲手臂上的伤口缝起。
“先止住他的血,保住他的命再说。”
睢羲朦胧地睁开双眸,一把按在了濯漪的手腕上,力气极大,仿佛要捏碎她的手腕。
濯漪顺着睢羲的手臂望进他的双眸中,在此之前她未曾见过修罗一族,只是听人说其长相貌美,但性格暴戾,不好相与,若是遇到了尽量避开行走。
今日,濯漪见到了两个修罗,确实如人所说的那般,她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俊美无俦之人。
百衢扶起睢羲,握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催促道:“睢羲,别这样,松开她的手,她在给你治伤。”
睢羲意识一片混沌,不言不语地垂眸看着濯漪,额发顺着扫着他纤长的睫毛,双眸幽深如潭水。
濯漪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捏至变形,痛到不自觉地发抖,手上的疮口更是被挤压到流出血水,她见百衢的劝解无用,只能温声安慰睢羲,“我在帮你缝合伤口,你身上的伤很严重,让我帮你治伤好吗?”
濯漪抬眸看向睢羲,随后伸手覆在了后者捏在自己腕子上的手,轻轻地在其穴位上按揉了几分,睢羲便乖乖地松了手。
濯漪迅速拿起银针,动手缝合起睢羲身上的伤口,口中念着咒语附着在丝线上,抵抗着睢羲血液中的腐蚀性。
临近晌午,烈阳高照。
濯漪将洗好的兽皮晾晒在草地上,有些惋惜地看着上面被腐蚀出的几个洞口,她坐在一旁按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这才顾得上往泡得发白的疮口上抹药。
睢羲血液中的腐蚀性相当强悍,以至于濯漪根本无法自愈,只能借助于外力。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皮肤破损的地方,刺激得疮面开始发红,濯漪吹着手上的伤口,让药膏尽快干透,她看着自己的衣裳也沾染了血迹,腐蚀得不成模样,便想着尽快回去换身衣裳。
“谢谢你救我。”
濯漪闻言抬头,发觉睢羲已经清醒过来并走出了山洞,墨发凌乱地垂在身侧,身上裹着蔽体的麻布衣,裸露在外的皮肤爬着一条条不合时宜的缝合疤痕,好在脸上没有伤痕,眉眼秾丽,鼻梁挺直,只是饱满带翘的双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又干瘪,看起来多少有些煞风景。
“你醒了?”
濯漪起身搀扶着睢羲坐下,叮嘱道:“现下还不适宜多走动,要静养,不过幸亏你是修罗,否则恢复得不会如此之快。”
睢羲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我只是现下有些无力。”
濯漪抬起手臂贴着睢羲的额头试了试他的体温,随后又取了一颗小药丸递给他,“你的朋友说有要事需处理,所以你只能暂时先待在这里了。虽然这里灵气充沛,但是你的身体虚弱到了极致,过强的戾气反而不适合你养伤,待在这里应该比你待在无幻之境要好很多,至于后续我会请母亲过来,看看是否能让你痊愈。”
“叨扰你了。”睢羲服下药丸,“我是修罗,你不怕我吗?”
濯漪如实道:“怕啊,你朋友说若是治不好你,便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好在你挺过来了。”
睢羲气若游丝地说:“那是你的药好,医术高明。百衢的事情,我很抱歉,他性格如此,你不要往心里去。”
濯漪见状勾唇笑着说:“原来你朋友叫百衢啊,你呢?你叫什么?”
“睢羲。”
濯漪在唇齿间回味了一番这个名字,伸手到睢羲面前,“这两个字要怎么写?”
睢羲先是不解地抬头看了濯漪一眼,看着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上毫无完肤,全是被腐蚀过的痕迹,心中顿时有些过意不去,随后又用手指在她的手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尽量避开她的伤口,“这般写。”
濯漪半靠进睢羲的怀中,就着他写字的手托起了他的手背,选择了伤口不多的小指,认认真真在他的手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