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弦插了一句：“为什么？”

相月抿唇，嘴唇崩成一条直线，好半晌才放松下来，说：“我手机被相崇摔坏了，我没看到。”

“但我没帮他，这就是事实。后来他转班了，我们也没联系了。那之后我人缘就不太好，不过还是有人愿意帮我。是我当时的同桌，一个叫林琳的女生。她性格很活泼，经常会和我分享零食，听见有人说我坏话会帮我骂回去。但是有次相崇来学校门口堵我，正好看见她送我东西。”他顿了顿，声音变小一些，“相崇非说林琳是我女朋友，还说要进我家门需要他那个当爹的同意，让人家多准备钱孝敬。”

“那天看见得人挺多，把这事到处传，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林琳的家长很生气，冲去找相崇理论，那天…场面有些混乱，反正最后林琳转学了。”

相月深呼吸，声音有些压抑：“你还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无关么？”

余知弦看似全神贯注在听故事，大脑却异常活泼。一会儿跳到真正相处过的一号小世界任务对象，一会儿想起四号小世界有过一面之缘的任务对象。

但几乎所有的任务对象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总认为错的是别人。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责怪他人。这套处事原则被他们玩得明明白白。要是相月有那些任务对象一半的功力，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难受。

但余知弦就是看相月比较顺眼。

况且相月因为他差点死掉，他得补偿。反正在这个世界没系统管他，他随时可以离开，那就在离开之前，给相月一条出路吧。

顶部的白色灯光衬得少年愈发白净，像是神山之上的寒玉。清清冷冷的，却又给人温润之感。那双平日里毫无波澜的眼瞳中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温柔，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和。

他说：“相月，我帮你。”

听见这句话，相月眼眶中的水雾凝成了泪，顺着眼角滑了出来。他哑着嗓子：“帮我没好处。帮我的人都会被我牵连的。”

“你怕什么？相崇？普通人或许会怕，但我不会。”

余知弦的家世注定他有无数种方式处理掉那个男人，只要他想，挥挥手就能解决相月最大的困扰。他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等待对方的答案。

他知道相月一定会接受。毕竟这人心里一直有杆秤，任何情况都能冷静的权衡利弊。

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后，相月说：“谢谢你。”

他想要起身，却扯到腹部的伤口，表情狰狞一瞬。但很快就压住疼痛，靠坐在病床上。他缓了口气，说：“谢谢你。但现在我没有能报答你的东西。”

这句话说得很诚恳，若是过去的余知弦一定会大方地摆摆手，告诉对方“举手之劳，不用报答”。但被系统和任务对象连坑几次，他变得小气了。

他敛神思索，像是在思考。过了几分钟，才笑了笑：“这是一笔投资。现在的你无以为报，不代表未来的你没能力。希望在未来，你能交给我一份满意的报答。”

听起来好像把自己卖了似的，但相月却觉得心潮澎湃。因为有相崇那种父亲，周围的人谈起他都是“相月是个好孩子，可惜有那么个爹”的态度，好似他永远摆脱不了那个人的阴影。

但现在，有人完完全全认可了他的价值。

他心跳有些快，藏在被子里的手三指并拢，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说道：“我会努力学习，会成为有用的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着身边纤细的少年，鬼使神差的，他又补充道：“我会变得很强很强，我会保护你的。”

余知弦有点想笑，他想说看相月的模样还不知谁更需要保护。但想到对方是因他受伤的，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凑近相月，和对方视线相接，语气缓慢而认真：“那你要好好努力，从今以后，要保护好我。”

这话本身没有奇怪的地方，但不知是余知弦的语调有些奇怪，还是他的神情与往常不同，相月觉得气氛怪怪的。空气变得湿热，让他喘不过气。

他错开视线，盯着身上雪白的被子，身体僵硬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