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淅淅沥沥个没停，本来也已到了深秋，空气又湿又冷，乔新霁之前寒冬腊月跑夜送，膝盖受了寒，湿气一激，骨头缝就又疼又痒，有时候走着走着路下半身会很短暂地像失去知觉一样，再加上...怕父母找去公司，于是周日晚上和主管请了假。

手机那边的主管一听，吹胡子瞪眼：“一周？！腿痛需要请这么久吗？上次的会你听了吗，快过年了哪个部门不都在拼，你们这年轻人就是一点苦吃不了！”

乔新霁当然明白，自己还是实习生身份，在这种紧要关头请假，肯定会影响他到时候的转正考核，但是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装孙子：“真不好意思主管，腿老毛病了，等情况好转之后我立马回公司上班。”

主管嚷嚷道：“还老毛病，我腰疼的老毛病比你岁数都大，你看我哪一天请过假，就连迟到都没迟到过一回，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这疼那疼要请假，没一点集体意识！”

乔新霁等没声了才把手机拿近，拍了拍马屁：“要不说我就还是个实习的呢，主管也不是想当就当的，我保证到时候加班赶回来，不会耽误一点工作。”

主管哼一声，挂了电话。

乔新霁又给赵哥说了声，赵哥才刷完碗，擦擦手问：“没事吧，腿好好的怎么会疼？”

“没啥大事，就是之前受了寒，这几天公司有事或者...有人找我的话，麻烦赵哥知会一声。”

赵哥想起什么，问：“你和主管请假了吗？”

乔新霁笑着说：“说了，放了半小时的屁才给批。”

那边的赵哥也笑起来了，“你没吃他大饼，再不吃点屁，他心里能舒服么。”

请好假，乔新霁一头倒床上，呈个“大”字，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泡，眼角竟缓缓有了湿意。他吓一跳，一跃而起，掏出电脑打算搞点占脑子的东西，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也只有论文还在按着自己的计划走，其他的所有，总是在横生变故。

阴雨又缠绵两天，周三太阳才终于露了脸。乔新霁这几天没出过门，小狗放水就给它开门自己出去，吃饭都是跑腿送菜上门，他也说不清是腿疼还是在躲什么。吃过午饭，窗边洒下一片四方的阳光，小狗懒洋洋地趴那，乔新霁向外看了看，小广场上聚了不少憋坏了的大爷大妈。

他拿着狗绳朝小狗甩甩，一人一狗终于出了门。

乔新霁在长廊挑了个暖和的地儿坐下，小狗跑一边玩去了，他倚着柱子，竖起衣领把脸埋里面静静地晒暖。旁边三米远开了两桌麻将，背对着他的那个大妈哗啦啦地搓着，突然起了个头：“哎，你们知不知道，星期六王桂兰买完菜回去，看见她那一楼的那户101拿着把刀站门口。”

坐她下家的大妈摆着麻将问：“王桂兰住哪？”

对面的大爷扬扬头：“不就前面这个楼。”又问背对的大妈：“那101是不是就是那个...”

背对大妈撇着嘴使劲眨眨眼，下家大妈问：“哪个？是谁？咋了？”

“你还不知道啊，”背对大妈语气竟然还挺兴奋，压弯身子凑过去嘀咕：“张海峰认识吗？就后面附小那个老教师，说不定还教过你儿子呢，他还有个闺女，闺女结婚的时候给买了101那套房，他女婿也是教师，一开始不也在附小教学吗，后来调走了，说是在哪私立学校当主任，还分了一套大房子，带着张海峰一家搬走了，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就前两年，101又有人住了，认识张海峰的老邻居去打听，一开门，就一个男孩，老邻居问他是谁，你知道他说啥吗，他说少管闲事，人看着没多大，脾气还怪臭。后边王桂兰他儿子，有一回上楼，正好那人开门，王桂兰他儿子认出来了，说是张海峰外孙，王桂兰他儿子你知不知道干什么的，少管所警察！”

下家的大妈听得认真：“张海峰我知道，后边呢？后边咋了？”

一桌麻将也不打了，就听背对的大妈继续说：“王桂兰他儿子在少管所上班，正好碰见了张海峰他女婿，那时候住这边上下楼少不了见过几面，你知道他女婿去那干什么吗，探监！等人走了，王桂兰儿子去查档案，那女婿看得人竟然是他自己的儿子，你知道张海峰这个外孙干什么了吗，居然想拿刀砍死他爸，听说是被大女儿拦下来了，那时候可还没成年啊，就想杀了他爸！啧啧！”

下家的大妈：“这样的人怎么没枪毙，还给他放出来了，这多吓人，万一哪一天拿刀在小区乱砍咋办？！”

背对的大妈说着风凉话：“那怪你命不好，你说说张海峰一家连女婿都是教师，那时候给他送鸡蛋让他把我闺女往前挪挪都不要，谁知道到小辈出这么个祸害。”

嚼完舌根一桌人继续搓麻将，下家的大妈出牌，底下的人要么吃要么碰要么就胡，又打几圈，背对的大妈颇为不满地杵杵下家：“你咋了，光给你下家点炮。”

下家的大妈把牌一推，“不打了，心里直慌，我孙子还在这呢。你说王桂兰儿子是警察，咋不给那个杀人犯再抓起来，到时候真乱砍怎么办？连自己亲爹都杀，还有什么畜生事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