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思赶我出去,怎么不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乔新霁说完出去,再进来手里多了块毛巾,走到床头弯腰把毛巾贴了过去。
文归舟向另一边撇开脸,额上的冷汗随着他的动作汇集成一路沿着眉骨滚入枕头,“出去。”
乔新霁没说话,看着在黑发中愈显惨白的侧脸,轻柔又不容挣脱地给他擦了汗。
他第一次见有人能出汗像发洪水,隔着毛巾甚至能感觉到文归舟死死抵紧的下颚,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太过于痛苦。
“去医院,我打电话。”乔新霁说。
文归舟猛地撑起上半身,声嘶力竭地吼出来,嗓音因为虚弱发哑:“不去!你是听不懂话吗!?出去!”他剧烈喘息着,眼睛黑得发亮,冷冷地看着床边的乔新霁。
乔新霁绷着脸,嘴角向下,声音不自觉带着严厉:“你还想要你这条命吗?”
文归舟冷漠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不愿意回家,那你就证明你自己能好好生活下去啊,你这样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你有什么资格说你不回去能把自己照顾好?!”
文归舟手指着自己,“我在哪,全凭我的意愿,我用不着和任何人谈,我用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当成谈判的资格。我想活还是想死,我能不能照顾好自己,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和其他所有人也没关系。”
乔新霁手攥成拳,死捏着毛巾,他说不上自己从哪来的怒火,“你知道你家里人来找我了吗,他们让我劝你回去,我不想答应,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想回去,但是你起码能活下去吧,如果这样你还不如回去,起码回去了你家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起码一条命不会因为我没劝才消失。”
“我说了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把自己想得多伟大多重要,我们俩陌生人而已,轮不到你来插手,我就是死了他们也怨不到你身上。”文归舟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回床上,他转身背对着人,过一会儿精疲力尽般降低声音:“滚吧,我不想多说了。”
床边的人出去了,门锁咔一声合上后房间内漆黑一片,文归舟闭上眼,腹部的绞痛让他整个人都麻木地飘晃起来,身子底下的床消失了,身上裹着的被子没有了,仿佛空灵地悬上半空。
就这样死吧。
桌上的菜早已凉了,苦瓜汤上凝成了一层薄薄的油膜,乔新霁靠着椅背仰起头,脖颈拉扯出一条起伏漂亮的曲线,喉结上下滚了滚,他起身,搬着椅子坐到了文归舟门边。
狗爪子挠痒的声儿,猫舌头舔毛的声儿,楼上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对面楼上嘁嘁喳喳的说话声,树上小鸟翅膀扑扇起飞的声儿,落叶飘曳落地的声儿。
许久,他终于听到了门后轻轻一声布料摩擦声。
转瞬即逝,当他屏气凝神想再细听时,屋内又归于平静。
文归舟站在门口楞了楞,歪头靠着墙的人睡得挺熟,他从洗手间回来,乔新霁还没醒,抱着胳膊,左脸挨着肩膀,下巴埋在竖起的衣领里,眉头并不放松,垂下的睫毛偶尔轻颤下。
房门缓缓合上,乔新霁突然睁开眼,他转头看去,在那一瞬间门同时完全关紧。房间内传出了几声不大不小的动静,乔新霁立马把椅子放回原处,站桌边上稍微活动活动身体,他这几晚上膝盖痛没睡好,比之前的睡眠质量还要差。
他转动脖子,眯着眼回想坐那什么时候睡着的,想半天也没想起来。他斜倚着桌子,静静地盯着那扇门,直到房间响起熟悉的键盘声,乔新霁才移开了视线。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等什么,等着去道歉?还是想看看文归舟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但好像他既用不着道歉,也用不着操心别人身体状况。
前者他没错,后者他没关系。
后面的几天两人相处的状态似乎又恢复至起点,没有多一句交流,文归舟挑他回房间的时候去洗手间或者喂猫铲猫砂,偶尔碰上一面乔新霁酝酿的话还没出嗓子眼,文归舟早已关上了房门。
“喂,主管。”
手机响了两声,乔新霁眼皮跳了跳,接起电话。
主管高着声音,语速飞快,似在极力压制怒火,劈头盖脸道:“明天你不用来了。”
乔新霁愣了下,“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我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我绩效考核的关键期,拜你所赐,”主管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全他妈的毁了!”
乔新霁挺茫然:“我请假确实事出有因,而且我提前跟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