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竹点点头。方才来时他便注意到整个地下藤城各处都有着焦黑的痕迹,火势应当异常大,连山石都能烧塌。
不过神殿之中却较为干净,往上走了几百级台阶,入目都是青绿藤像和白石屋顶,也只有此处才出现一点灰黑的火燎痕迹。
不过藤城都沉了,也未见活物,曾经发生过什么倒也不重要了。
刚说没活物,忽然间他就听到周围响起了很奇异的类似于话语的声音,悉悉索索的。
声音不大,听得很不真切。
他往四周走去,声音又消失了,便凭着直觉往后伸手去拉乔绝,小声问:“你有听到声音吗?”
他没听到回答,只碰到了手掌,那手的触感有些奇怪,像是石块一样寒冷。
他回首望去时发现乔绝消失了,自己正拉着身后一座藤像的手。那藤像身量与乔绝差不多,身着白衣,也同样静默,余光瞥过去有七分相似。
他往回看,发觉身后的场景和方才来时不一样。不是在平坦的殿内,而是步入了延绵台阶之中,望不到尽头。
两侧是如同玉石般晶莹剔透的墙壁,洞内雕着白衣藤像,也是苦哑藤族。
往前一步之遥的地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看着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他想,自己约莫是落进了阵法之中,到了别处。
刚转过身往上走了几级台阶,便看到有只白衣妖手中拿着盏烛台,往下望着他。
那妖蒙着面离得又远,模样身形皆看得不真切。还没打量完,白衣妖就很快转身离去,奇怪的是,对方每走衣步便在白石阶上落下绿色叶片。
古书有云:藤族大妖行走时遍地生叶。
藤妖并不怕水,那白衣妖指不定就是随藤城一并被埋在地底的两千多年前大妖。
他正愁人生地不熟,来藤城之中找青心也无线索,此时遇上个好似知道点内情的妖,也顾不得有没有诈,便拎着灯笼追了上去。
绕过几个转角,他又看到了那只妖。白衣妖似乎并不打算躲他,走得很慢,甚至还停在了不远处的石阶上等他。
对方站得很高,以至于他只能仰视,手中的火光很微弱,却也刚好照亮周身的模样。他发现,这只妖身上穿的服饰,与四周的藤像一模一样。
白烛燃烧时蜡正在缓缓地往下滴,白衣妖开口:“往上一直走,就能见到出口。”
那声音很轻很轻,许是隔得远了,听起来空荡悠远,恍若虚像那般不太真切。语气听上去倒像是好意,甚至还向他指明出口。
白衣妖久久地望着他,开口道:“常浮。”
卿竹想了一会才意识到,白衣妖说的是名字,那妖叫常浮。他走上前去,迟疑道:“妖君,你在藤城中待了很多年吧,是不是知道很多藤城的旧事呀。”
常浮的眸色是淡淡的绿,额间晕染白色纹路,倒映着周遭的白衣藤像与白石石阶,手上举着滴落的白烛,那昏暗火光落在身侧,犹如白鬼夜游那般,他道:“你不记得我了。”
闻言,卿竹便开始努力回想,没想出来自己何时认识过这样的人物,便叹了一口气,道:“前不久我在沼泽之地丢失了记忆,如今许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也罢。”常浮带着他往前走去,缓缓道:“为何而来。”
卿竹往前走了几步,与常浮站在同一台阶上走着,思索了片刻,小心问道:“听闻藤城之中有颗青心,能使黑夜为白昼,亦能使白骨成活,你可曾听说过?”
常浮以白巾覆面,衣袍裹得严实,手中缠了白布,开口道:“曾听闻过,只是沉城之日便消失了。”
“消失了?那你还记得那青心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哪吗?”卿竹追问道。
“不知。”常浮的步伐较方才快了些,只注视着前方的路,一直往上走。
“那它从前是放在哪?”卿竹又问。
“不知。”绕过几个拐角,到了一扇白玉门前,常浮回首缓缓开口:“到了。从这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