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有只金色的飞鸟，落在藤蔓之上，只留下了几不可闻的话语，又很快消失不见。

那声音很熟悉，仿若在哪听过。

他睁开双眼，只看到了面前是柔软的藤蔓，轻轻一扯就开了，却也能没入他的血肉，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扯出。

抬眼看向四周时，周围又恢复了寂静，依旧黑暗。远处倒着一盏灯笼，被藤蔓拖动时火光忽明忽暗。

渐渐的，眼前的藤蔓也消失了。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只看到角落中躺着即将熄灭的灯笼。

四周又只剩下寂静与黑暗，而他还站在原地。

那块丢出去的石头刚刚滚落到不远处，还未曾停下，只有角落几株爬在炭石之上的黑色藤蔓，向他幽幽伸出了纤细的根茎。

他伸手摸了头发，发带没有断，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陷入幻境之中了。他抬眼打量四周，才终于开始思索一个问题，这里是哪？

忽然，他看到了有一个倦怠健硕的身影，每隔不远便砍断身上的藤蔓，又往下栽种，那藤蔓逐渐生长，成了如今攀附在四周的黑藤，是明朗。

比他记忆中的年轻许多，甚至透着少年人的浪漫与伤怀。

很快那虚像又消失不见。他刚要往前走去，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声音。

乔绝淡声道：“回来。”

卿竹迷茫回头，伸手摸了一下胸膛处还未痊愈的伤痕，那伤被青色衣袍盖住，却还隐隐作痛。

他愣愣地看了半晌，而后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良久之后，面前的人没有消失，也没有变成奇怪的东西，他才小声问道：“这是哪呀。”

乔绝手中还提着那把灯笼，衣摆处沾了一点点绿色，他开口：“明琅造的幻境，在藤城出入口。”

听完，卿竹便有些好奇，蹲下趴在地上拿灯笼往四处照。

他伸手摸着石壁，绕着整个石洞晃悠，扒拉着底下那不太结实的炭石，掀开之后看到下面竟然是炭石，又跳起来碰着头顶的石块，掉落时竟然又飘下了蒙蒙细灰。

他被灰迷了眼睛也十分开心，伸手揉了揉，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乔绝招手让他过去。他顺从地走过去开心地蹭着对方的手掌，温暖。

乔绝没有说话，只是拿出帕子在他的面颊上轻轻擦拭着，将那弄脏的地方擦干净，眼神似有询问。

卿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看到两个小人牵着手，那是他误入幻境时刻下的图案。

想起幻境他就有些懊悔，许多时候他都不去思考一切究竟为何发生，只是凭着直觉就开始往前走。他总觉得自己只要一直往前走，就有找到答案的那天，却未曾用心想一想这条路究竟通往哪里。

方才历经了一次幻境，带来的后果让他有些害怕了。他盯着那个痕迹看了许久，才眨眼：“不知为何，就想画这个，总觉得你能认出。”

乔绝平静点头，解释道：“你走后不久，阵法就消失了。”

卿竹回想了一下，便知道乔绝是有意放着自己出去四处乱看，只要阵法在便都能回来。没成想遇到了常浮那种活了许久的大妖。

他看向那些曾被他无意识划花的文字，如今也恢复了原样，不愧是幻境。他眨眨眼看着乔绝，忽然闻到了浅浅的血腥味，混在这出带着炭火气息的幻境中极不明显，刚四处嗅了嗅，便仰头盯着对方看。

乔绝淡然道：“附近黑藤不少。”

此话云里雾里的。但卿竹听明白了，这黑藤似乎会打人，方才来的时候乔绝估摸着和附近的黑藤打起来了。

想到此，卿竹便提着灯笼，绕着对方转来转去，浑身上下细细地看着，终于看到了白衣之上有一点点的红色血液。他轻轻地碰了一下对方腰侧的伤口，垂眸承诺道：“之后我不乱跑了。”

乔绝平静道：“嗯。”

闻言，卿竹便点点头，而后就跟在乔绝身后往出口的方向走去。往外走的时候，他问了乔绝许多问题，才知道这处地方竟然真的是用妖族身躯堆成的，不过不是藤族，而是别的族类。

据说都是被明火坛之火烧成灰的，死的妖多了，又无处可去，便在藤城后方堆成了山，又设了幻境，作为守着藤城后方的屏障。

此处倒是不太危险，黑藤也只是让途经此地的人妖奄奄一息罢了。

若是千年以前，藤族每日皆有守护此地的妖，会在每日夜晚时将落入幻境的妖或是人押去地牢，或是去询问。

只是藤城也已沉没，再没有看守的妖，也无人将他押走。

又多问了几句，他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是睁眼时卡着的石墙。那墙内会动，压扁了人便掉下去，落入白石室深坑中，被藤蔓刺穿挂在空中风干，直至身上修为散尽。

乔绝看到他之时，那墙已经要将他压扁，紧急之下只能设传送阵将他丢到最近的地方去。

这一丢就丢到这炭山里，落入幻境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