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木往前走去,边走边说:“往后我便代替了绿夭的位置,跟在明琅身后,步步谋划。”
卿竹跟了过去,认真听着。
祝木继续道:“那时我虽跟在明琅左右,背地里却也时常游说各妖,让他们平心静气,勿要相残。只可惜草族与藤族交战连连,因而也没有妖愿意听我的话。
再后来明琅越发嗜杀,甚至谋算起了同族的性命,我便聚了百来只藤妖谋乱。只可惜对方早已对我心存戒备,很快将我扣住,连同谋反众妖被关入地牢。”
卿竹想起了那处地牢之中,有无数前来向祝木论道的藤妖,身形各异,面容惊惧,目光之中却透着祈求与向往。
他回头,已经望不到那间曾关押祝木的石室,只能迟疑道:“方才我们出来前,那擦肩而过的妖,是跟随你去谋反的那批吗?”
“非也,不过是些临死悔悟的小妖。”
祝木微微叹息,道:“他们直至为明火所伤时,才觉得我所说为真,奔赴而来寻求正果,却也无济于事。”
卿竹点头。他转念一想,又问:“当年藤城最后的场景,是怎般模样呀?”
祝木:“我只听闻明火坛亮起,藤妖身染无色火,被烧得焦黑。不少妖奔往外界,火点着了藤城外的大小山脉,也沸腾了湖泊。
而后藤城便升起了结界,落入水中。地底的水灌入藤城烧得滚烫沸腾,许多妖都相互寻死。
地牢地势低下,阵法失效后漫了不少水,那几只妖在我身侧求道,身上的火随水飘到了我的身侧,再往后水便烧干了。”
此时卿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便有些困惑,问道:“既然火都烧到你身边了,为何你如今毫发无伤?”
“那火见无名藤便灭了。”祝木缓缓走着,回头道:“后来我也提议它们进牢中躲进无名藤的缠绕里,可并没有用,它们依旧被烧成了灰。而后它们向我祈求,我也便送他们离去。”
“无名藤有这奇效?”卿竹奇道。
“那火会避开无名藤,也避开了我。”祝木答道。
“那你知道这无名藤是什么来历?” 卿竹又问。
“不知。我只知自藤城之始这一族便存在,从未化妖。” 祝木摇头道。
“曾获罪?”卿竹试探道。
“传闻是如此,只是也无处考究。”祝木边走边答。
闻言卿竹也只好按下好奇心,转而想起了藤城之中的事。他思索了片刻,又走得更近些,问:“当年苦哑藤族的传闻颇多,真假皆有,你知道其中缘由吗?”
祝木微微点头,答道:“此事便要从草族诅咒说起。
当年藤族与草族交战不久便受了诅咒,见日则亡,草妖因此颇为猖狂。
藤族虽从花族那里借来了青心,暂保修为,却也因草族日袭而苦不堪言,几乎每日都有藤妖被推至烈日之下,而化作灰烬死去。
彼时恰好有几只草妖到了苦藤山,也按照往常的行事扯下苦哑藤身上黑衣,拖到日光之中,但奇异的是,那些苦哑藤毫发无伤。
此事我们本不知道,是后来苦哑藤族将此事告知了明琅的,我当时就在殿内。”
卿竹感慨地点点头:若如此说来,这苦哑藤族也忒心善,怀璧有罪的传闻屡见不鲜,它们却还能将这种隐蔽之事告知。
祝木继续说:“而后明琅前往苦藤山长住与苦哑藤族长、族中众妖商议良久,分析利弊,又带着他们去往城中各地看往因此受伤的众妖。”
卿竹想:事请到了这里整个藤城还是非常和谐,颇有同甘共苦,互帮互助的意味,也难怪眠兮看来明琅是只大好妖。
祝木还在讲苦哑藤族与明琅是如何商议的,事无巨细。
只是对方各种细枝末节考虑得极其清楚,讲得有些深奥,卿竹听得迷糊,便开始抬头四处看。
此时他们已经走了大半的路,再往前走些便是关押众妖的牢房了。
他仰头时,发现头顶的墙刻着许多浮雕,只可惜烛火太暗,看不清是字还是画。
他有些分神地注视着上方的浮雕,费力地瞅着,忽然有火苗飘来,将那黑暗驱散。
回头看只看到乔绝站在他们身后,表情淡淡的,手中的灯笼已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