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可能一点也不算什么。”青冥说,它语声沉沉,第一次用这样的声音与庄玦说话,“对我来说,却是最糟最糟的情况。”
“我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它说,“并且也不想接受。”
这样的路,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孤单地走吧。青冥剑说到这里,忍不住在声音里加入了一丁点嘲讽的意味。也说不好是在嘲讽谁。
它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不谙世事、需要被照顾的人,但原来我才是真正天真的那个。”
庄玦困惑地皱一皱眉。
他说:“即使你讨厌我,难道你不想去见飞光吗?”
“我有预感。”庄玦说,“再次启程之后,这次一定会遇到它。”
青冥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一路上,虽然很多次他的行动自己都看不明白,但他既然这么笃定地说了,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
飞光,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里,出现的莫名奇妙的人手中的莫名其妙的剑。剑身雪白,却有纵横凌厉的气势。青冥自见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与这柄莫名其妙的剑,一定有着根深蒂固的联系。
只是这种联系不知为何,连它自己都想不起来。
明明失忆的一向只有庄玦而已。怎么连自己的记忆里,也出现了自己先前都不曾注意的空白。
青冥忽然在这一刻后知后觉,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比喻。它觉得庄玦就像是一团水下的暗影旋涡,旁观时觉得不足为患,但靠得太近,就会把旁人也牵扯进去,最终也变成昏昏沉沉、混混沌沌的一团。
这样的未来,既然已经预知到了,再继续怀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向下跳,未免太过愚蠢,也太过软弱。
想明白了这一点,青冥突然感到如释重负。
说来心态真是奇妙的东西,它明明方才还深陷于情绪之中难以自拔,可就这么一转念中,突然的明悟自识海中升起,如同一道明光电闪,将一切晦暗又昏乱的种种挣扎和不解,全数驱散。
一声清锐的剑鸣闪过,青冥剑觉得,原来做一个决定并不为难。
会觉得为难的人,往往是软弱牵绊了自己,以至于连本心所向之事都不敢为了。但剑是君子之器,是锋锐的武器,足以斩断这些恼人的、看不见的情绪枷锁。
它声音清亮,笃定地说:“不,我不会再被你引诱。即使是以飞光做理由,那也不行。”
它当然很想念飞光,也会想要探究那个谜题的答案,但这些都不应该以违背自己为代价。虽然飞光长剑并未和它讲过一句话,彼此之间只如同陌路相遇的敌人,但……青冥在冥冥之中可以想见,那把长剑如果知道自己此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一定会赞同自己。
就像青冥感知到的那样——他们之间存在着隐秘的联系。尽管微弱,尽管扑朔迷离,但青冥就是可以这样断定。
它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我之间的道路,此时已经走到尽头。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在此时分别,还能保留一些不错的回忆。”
“你不要把这当成我仍在对你耿耿于怀,”青冥强调,“我们的本性不同,在一起行路这么久,我以为我们互相磨合的很好,但最后都证明了还是失败。既然如此,你我都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挽留我。”
晴空之下,庄玦用他和常人相比,浅淡了很多的眼睛,仔细认真地看着青冥剑,听完它所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