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一点头,轻轻说:“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他说话的样子很是安然,立刻就接受了这个答案,而且没有显露出任何悲伤的样子。
青冥仍悬在半空,它面向庄玦,虽然是在做决绝的分别,却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刻般,这样理解庄玦。
是了,庄玦对它的态度,不就正如同此时自己对庄玦的态度?说到底,是因为对他人都没有期望,始终最看重的,都只有自己本身。
生死之交、心灵相通,但经历过这些仍不能算是真正的同伴。对自己与外在的一切在内心都抱有清晰的界限,不存在什么多余的感情。有人来接近当然是很好的,但身边之人选择离去,不管是出自一种什么样的理由,也都是很自然的事。
这样一种来去自由,客气尊重的态度反而只会令人感到无情。
不过好在青冥已经想开了,它并非是在负气说话,希望对方来多多挽留自己,以此确认对方对自己确实情深义重,会因失去而悲痛欲绝,追悔莫及,等等等等之类……还好,它确实、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
不然它此时只怕剑心都会碎裂,尝到一种所谓“心痛”的滋味。
可青冥已经想明白了,抽身事外后,它甚至看出了自己此刻在心境上与庄玦的相似之处。既然自己此刻也是如此,也就没有什么歇斯底里,暗自神伤的余地了。
它甚至感到了大彻大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庄玦这一切行为表现的根源。
所以说想开了还是挺好的,一种轻飘飘的冷眼旁观,然后恍然大悟,加深对自己和外物的感知。这何尝不是一种道心通明,青冥隐有预感,这次回山之后,说不好自己的修为,反倒会因为这般心境上的变动,而迎来新的局面。
而这也都是自己的修行,与庄玦再无关系了。
庄玦看他一眼,将手中帷帽再次戴到头上。黑纱垂覆下来,再次遮盖了一切,宣告这段对话确实走向了一个终结。
“那么。”庄玦平淡地说,“我们就各奔前程吧。”
“请你回山后,代我向掌门真人问好。”他仍旧使用这一被青冥纠正过后的称呼,说,“也告诉他我一切都好。”
“至于他拜托我做的事情……”说到这里,庄玦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往下道,“你是这一切的亲历者,这方面我就不再多言了。”
青冥剑上的辉光闪动了数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它犹豫了一下,再度出声道:“虽然……但这阵法不破,你是出不去的。我会为你破开这阵法,然后咱们再分别。”
只是它这话刚刚落下,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头顶的五彩波纹的阵法薄障像是肥皂泡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殆尽,连一丝涟漪也未泛起。
庄玦于是转头看向海岛正中的那座宫殿,说:“想来是凤真人为我们关掉了这守御的法阵。也好——”他低声道,回头看向青冥,看起来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沉默不语。
青冥于是干脆利落道:“不用再多说,我走了。”
它纵身一跃,一道青色的剑光闪过碧海云天,转瞬就消失在茫茫的天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