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玦只是目光都很有压迫力,鲜明的实感,提醒着周遭人他的存在。
他果然很强,甚至比起上次在碧蓝海中相见要更强。不,这完全不合常理,怎么会有人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修行进益如此之快?
上次见他时,凤剑阳还只觉得他是一个或许能与自己一战的对手。如今再见,短短月余时间,居然已经令他感到压力。
强大的修士不需要出手,就能彰显出自己强大的影响力。凤剑阳已经是炼虚中期的境界,在旋锋界中也是最强战力中的其中之一,寻常人物就算对他有强大的恶意,也会因为境界上的差距,落到他身上时轻飘飘的变成灰尘,激不起他的兴致。
所以在妖魔海中一路行来,虽说处处都是凶险陷阱,但以炼虚境修士的威力,那些无处不在的妖灵恶意对他就只是烦扰而已,凤剑阳也从未把他们都放在心上。
然而庄玦仅凭目光就能提醒他,这里有一个鲜明的存在,而且不容忽视。
凤剑阳久久不言,庄玦却不由得他不言。
凤剑阳只听对方又开口道:“与人交谈时不肯正眼看人,可是失礼至极。凤真人难道不懂得交往礼数吗?”
“咄咄逼人也未必就是交往的礼数吧。”凤剑阳反唇相讥,“明和真人性情温和宽宏,难道他从来不曾教你?”
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又想起伯星白与容艾来,一时只觉恍惚,心想难道这就是天意不成?这其中难道蕴含什么自然的哲理,必然的命运,或者别的什么,因此强行让这世间两位最强大的修士,身边就都必然伴有一位容貌近似,性情讨厌的家伙?
庄玦……他有这样的一张脸,但怎么会……
他怎么会是居清绮的人?
“我可不是他的人。”庄玦好脾气地再次强调,“我爱怎样就怎样。”
虽然是承接凤剑阳方才的故意讥嘲,却不期然正撞上凤剑阳内心腹诽,几乎令他错觉对方在读自己的心。他又想起居清绮同样说过类似的话,说庄玦并不属于他,而只是一名故人。
种种复杂线索堆积起来,搅和成一团无头无尾的乱麻。即使凤剑阳擅长追踪分辨,明察事理,此时也大感棘手无解。
没关系,现在理不清的故事,只是因为积攒的线索还不够多。凤剑阳好歹在旋锋界做了这么多年的执法长老,对于查问真相这件事,颇有心得,知道现在想不明白,就只能怪自己知道的还太少,因此倒也不必为难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一重抽丝剥茧,查问真相的小爱好,他才选择做执法长老,修炼之余查办案件,不问情面只问是非,一晃也就做了这么数百年。
算了,俱往矣,往事成灰,也不必再想。
他在心中将一些事悄悄放下,庄玦却还在外间不肯罢休,仍在步步紧逼,含笑唤他:“凤真人。”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凤真人既然不是那种会为美色动摇的人,又为何此时都不肯直面看我?可若是觉得我动摇心魄,不能久视,那方才又为何注目良久,以至于失了礼仪风度?”
他忽如其来变得这么温柔和睦,对不熟悉他的人很具有欺骗性,而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大概就只剩下了可怖。若是青冥在此,大概要高呼他是不是在妖魔海里撞了鬼,被附身,是不是应该给他驱驱邪。
不过青冥现在不在身边,他身边也并没有任何可称得上相熟的人。
凤剑阳和他还没有那么熟,不至于发现他的欺骗性,但凤剑阳紧蹙眉头的样子就和青冥或许该有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干脆又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甚至浮起警惕之色。
凤剑阳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又说:“我已经警告过你,我不是那种人,也不吃你这套。把你这种样子收起来!”
他简直已经开始口不择言,实在是想起了容艾给他曾带来的许多心理阴影。这个人是极讨厌而又根本除不掉的,即使凤剑阳做了最万全的准备,压上自己的实力与伯星白的过往交情,孤注一掷后却仍然在他的面前狼狈败下阵来。容艾哭泣流泪,伯星白就将他驱逐。拜他所赐,凤剑阳现在看不得任何一个形容美丽的人,利用自己的美丽做武器的样子。
其实庄玦只是忽然柔和了语调说话,但他说话的语调姿态,已经足够凤剑阳如临大敌,根本不需要再多做其他的什么了。
庄玦仍旧保持微笑,只是眼神在凤剑阳面上一转,骤然神采变换,方才的温柔情态,转眼荡然无存。
他笑着说:“所以说,我最好还是不要学明和真人的举止做派,你说呢?”
他的目光灼然明亮,停留在凤剑阳面上,令人精神一醒。凤剑阳听他道:“查探我的真容,又对此避而远之。难道说,我长得像凤真人的某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