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凤剑阳回答,他微微一笑,自顾自给出答案:“因为你怀疑一切的明鉴心。”
“是吗?”凤剑阳不在意似的回道,“我倒是因为这种个性,失去过不少同伴。因为我太爱怀疑人,哪怕是身边交往许久的好友,遇到一些讨厌的事时,也同样会遭受我的质疑。”
“你的怀疑都成真了吗?”
“有些是的,有些则不是。”凤剑阳道,“但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蒙受过嫌疑的人纵然最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往往选择不再同我做朋友。”
“虽然说修士修行修心,但来自亲近之人的怀疑,还是难免会觉得自己是被莫大地侮辱了。”庄玦道,“但我就不一样。我会喜欢别人的质疑心,然后亲自去验证那个故事。”
凤剑阳停下手上验尸翻看的动作,道:“你在暗示我,我的想法并不正确,而且你已经准备好要验证给我看?”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庄玦仍旧微笑,道,“不过凤真人……很在意的事倒也不必装作不在意。”
凤剑阳冷哼一声。
他说:“我明明是对的,但很多时候我的正确却总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而得不到承认。发掘真相到最后,真正重要的好像不再是真相,而是事内众人谁的态度更好……实在可恼。”
“做独行客也很好。”庄玦安慰他,说,“我一人独行,从来不觉得有哪里不好。旁人认不认同,对我也无所谓。”
他不说还好,此言一出,顿时令凤剑阳想起另一桩事来。
“你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你之前的佩剑青冥怎会半途回转,又返回明和真人手中?难道明和真人如此小气,事情未完就收回这种馈赠?”
“这……”
饶是庄玦,此时也忽然被他回转的话锋问住。
虽然立刻就反应过来,但他这意料之外的一怔,显然已经落入凤剑阳的眼里,半分假若无事推搪过关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凤剑阳果然是习惯于观察和留心周遭所有细枝末节与一举一动,他这样的个性,没有好友真是理所应当,须知莫说是人,就连妖物鬼怪,也不喜欢被时刻加以窥探和暗自记录。
庄玦只能道:“我与青冥发生了一些分歧。当时争吵就发生在你的面前,而你走之后……很可惜,我说服他人的技巧完全不算高明,反而好像更令它失望生气。于是它就离我而去。”
“青冥非但不肯再受我的驱使,而且连呆在我身边都无法令它忍受了。剑有剑的意图,我又如何能勉强它?”
凤剑阳倒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这个回答本身也实在足够的出乎意料。
他上下打量了两眼庄玦,忽而用一种带了同情的语气,说:“和自己的剑也处不好,真是可怜。”
“是啊,”庄玦干脆坦承,他说:“同我一对比,只是和修士处不好关系的你,是不是忽然就感受好上许多?”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就都笑起来。
“好吧。”凤剑阳手上尚还沾着血,未凝固的血液从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往下淌,他的脸却因为方才那阵笑容而显出分外轻松愉悦的样子,十足造成反差。他一边取出手帕来将手拭净,一边道:“就看你和你新来的剑能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你身上的谜团很多,我越来越感兴趣。”
他手上沾血,笑容满面,又在妖魔海内。倘若有什么不知内情的人冒昧闯入,八成要将他误以为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可怕异类人物。
凤剑阳又叹息一声,道:“不过也很可惜。我知道怪人和怪人之间也是很难相处的既久且好的。”
“更容易相互讨厌,或者自动隔开距离吧。不然又怎么会成为独行的怪人?”庄玦赞同他的说法,随他一同站起身来,飞光剑身雪白,剑刃斜垂,指向尸体所在的地下。
“所以,趁我们还没有彼此厌烦,现在来交换一下情报?”庄玦含笑,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