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辉赫,有如白日银河,一片的奇幻缤纷与众声惊叹中,三七皱起眉来。
他不单仅是皱眉,甚至将脸也皱了起来,将自己暂时变作一只薄皮大褶的包子模样。
三七对谈风宸道:“这应该正是我们卖给他的那一笼剑气吧。”
他说的很是确定,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希望,如有任何一点的可能,答案可以不那么确定该有多好。
谈风宸深深叹息。
他何尝不了解三七心情,但只能用平静语气回答:“你说的没有错。”
这一笼货物刚被送到他手上时,虽然猜到了是上古的遗存,又足够的珍稀贵重,却想不到会由此生出许多的事端。三七将这一盒残物带到自己面前时,打开来看,是一笼光洁无暇的剑茧。然而,从中抽出的命运丝线,最终却将所有人都串联在一起。
谈风宸与三七既非物主,也非得主,但最终也都是被它牢牢地捆缚其中,成了茧中之物。
若能事前有知,谈风宸一定将这笼剑气扔出门外。最好是连当地的分枢都要换一处所在,离这所有的纷争都越远越好。
虽然富贵险中求,情报与消息的交换,更是这世上最为危险的职业之一。但世上有些事情可以打听,有些却最好不要让别人发觉自己已然知晓。
至于最要紧的一些事,则连知晓也最好不要。
谈风宸很可惜,自己没有得到这种机会,就已经被卷入其中,成为了局中之子,而非他一贯习惯的位置,即做一名隔岸观火的看客。
但,反正已经身处其中,避无可避,不如更进一步,来看一看这谜题到最后究竟能走到何方。手中的消息很少,却又脱身不得,既然如此,反倒激起妖的好胜之心。
谈风宸将折扇轻轻打在自己掌心中,道:“还记得当时你的窘态吗?”
怎么可能忘记,被从匣中飞出来的剑光险些斩掉头颅,锦衾绣帐并灵烛内饰,也被凶猛地摧残过一道,以至于剑光被收回匣中之后,谈风宸的起居之室已变得一片破破烂烂,惨不忍睹,后来又花了一些心思重新整理和修缮。
谈风宸说:“今日这些残余剑气,却没有最起初那种凶猛无忌了。”
明明答案十分明显,但偏偏还要留有余地,不亲口说出,足够的委婉是谈风宸一重改不掉的坏习惯。
三七接替他这一重含蓄的指认,将他的意思明白披露出来:“嗯,我也觉得。想来是望星阁主确实做到了物尽其用,好好将这一笼古修剑气炼化收服了。”
“有这样容易吗?”谈风宸轻轻敲着自己的掌心,暗示着引导下去,“当初飞云剑派……那位元婴长老也试图炼化此笼剑气,但时日花的甚久,收效也甚微。”
三七由是恍然大悟。
他说:“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伯宗主一定帮忙了,是不是?望星阁主毕竟是他的道侣。”
“嗯,我想是的。”谈风宸说话的声音简直堪称温柔款款。他又道:“唉,看来这下实在是没有办法给伯宗主找借口,说他于此事毫不知情。”
三七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
“伯宗主牵涉其中,你又为何叹气呢?”
“因为我想到有人对我说,庄玦身边所携的那柄青色短剑,原是明和真人的佩剑。”谈风宸说到这里,垂下细密的眼睫,使三七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说:“明和真人也在这里,真不知他在其中又牵涉多深,此情此景,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不知道,在不远的另一侧天边,居清绮与他说了近乎一模一样的话。
“容艾的能为如何,我心里自然明白。将师兄的剩余剑气炼化至此,不是他能做到的,一定是伯星白在这几日中有所帮助。真是进境飞快。”
居清绮如是说,又额外增添上许多外人如谈风宸等不可能知的背景细节。
他说:“伯星白的道统与师兄一脉相承,炼化前人遗物,自然要容易许多。他却不藏私,”说到这里,居清绮冷嘲一声,这才接着道:“将所有遗存都炼化了给自家道侣,看来这段时间里,他得到了我的答案,也做出了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