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行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斜阳夕照,半夏将面纱取下,汗液打湿了她的额角碎发,粘腻地贴着面颊,她舔了舔发白干燥的嘴唇,声音有些喑哑:“大哥,我有要事向公主禀报,麻烦你通报一声吧。”
半夏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早在她离京之时,就听说公主来到了西郊,所以她日夜兼程赶了五六天的路程,直奔西郊而来。此时她已疲惫不堪,几乎没有力气再与人交涉纠缠,可这两个守卫却不耐烦地挥挥手。
“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快离开吧!”
“不行、我真的有事……”半夏万分焦急地闯上前,却被一对红缨枪挡在了身前,“求你们了大哥,让我进去吧……”
“大胆!竟敢擅闯行宫,拖下去!”
半夏已经浑身乏力,两个大汉架着她拖向山下,她尽力反抗却无济于事:“官爷、求你们了,就替我通报一声、此事关系重大、耽误不得啊……”
“慢着!光天化日之下,为何对一个弱女子拉拉扯扯的?”
两个守卫当即站好,将半夏随手丢下,恭敬地回道:“万俟将军,这个小女子擅闯行宫,属下正要将其赶下山去。”
半夏跌坐在石子路上,循声回望,发现那竟是一个熟悉的面孔:“顾、顾公子……”
“半夏?!”顾禹城惊讶万分,一时忘了动作。
半夏踉跄着站起身朝顾禹城奔去,过度的疲惫使她不由得脚下一软,幸好顾禹城上前接住了她:“半夏,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夏抓着他的胳膊,激动地红了眼眶:“顾公子、你在就好了……求你、带我去见公主,我有要事、有要事……”
话音未落,半夏便昏厥了过去。
“半夏!你怎么了、半夏?”
顾禹城紧张万分,万俟璘却看得一头雾水:“她是谁?你怎么认识她?”
“别废话!搭个手、快!”
二人联手将半夏扶到顾禹城背上,快步朝行宫跑去。
当半夏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榻上,清柔的香气在鼻尖萦绕,这让她的疲惫有所缓解。
“你醒了?”
半夏艰难地起身,朝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桌旁坐着一位女子,身着鹅白宽袖华服,身姿窈窕,面容清冷,唯有一双桃眸泛情,为这张脸增添了少许魅惑力——她记得这张脸,当年她乔装成男子去过梦仙楼,只是如今这张脸褪去了当年的稚气,显得更加成熟诱人了些,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却又让人不敢久视。
“你就是,花朝……公主?”
花朝嗓音清冷,一如她的外貌:“听说,你找我?”
“公主……”半夏激动得不知所措,她甚至顾不上穿鞋,踉跄着来到花朝面前,“公主……”
花朝有些错愕地起身,伸手扶稳她的身形,甚是不解。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叫半夏的女孩儿,大概是顾言惜的旧相识,而她们之间并无多大交集,她不懂,她见到自己为何会这么激动?
“我、我是……”半夏眼中含泪,却不知话从何说起,只好从怀中拿出布团,轻声道,“有人托我……给你带封信……”
那是一个皱皱巴巴的布团,花朝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半夏,只见她满眼期许,倒让人不知道这究竟是给谁的了。
在半夏的注视下,花朝展开布团,发现这竟是一个小口袋。她找到缝线口将丝线一点点拆下,这个过程中她的手竟比头脑更快地作出反应——她的手开始下意识地颤抖,显然她自己也在期待着,哪怕不知为何。
里面是一封信,信上的字体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隽秀行楷小字……
“月满东山,四目相望,佳人影照心上。春水一汪东逝,又见晓色,几多愁肠。
携夕阳,不肯忘,梦回白梅指尖轻绕。鸿雁一行归去,斯人多书,念卿无恙。”
花朝指尖微颤,瞬间泪如雨下,反复地向半夏确认信的来源。
“这是、顾言惜的字……你、你是如何得到的?是、是她给你的?她在哪儿?……你、你见到她了吗?”
花朝的反应在半夏的预料之中,不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花朝似乎对顾言惜的“死而复生”并不意外,只是不断地询问顾言惜的下落。
半夏赶紧拉她坐下,因为此时的她看起来貌似比自己还脆弱。她轻声安慰道:“公主,你先不要激动,言言还活着,她就在西疆,她……她让我转达你,如今西疆还有要事,她暂时不能离开。”
“什么要事比她回来还重要?”花朝顿时悲喜交加,喜的是顾言惜果然还活着,悲的是二人无法立刻相见,“我就知道,她还活着……”
看着花朝情绪如此激动,半夏有些心疼,到底没有把顾言惜成为西疆驸马的事说出来。
“言言说,事关西疆和中原的利害关系,她必须处理完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