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篝火燃起。
秋千被拆下,彩带在飘扬。大大小小的桌椅板凳都安置在林林地上,没有表演任务的孩子们都披着深蓝的斗篷,搬运着道具,时不时有孩子走快了,撞着前面的光子,能一连串倒下一排。
穿上武士裤的社长身披纯黑斗篷,领口打着黑领结,一头白发一如既往的板正干净,只有双耳前冒出一撮。
此时的社长卸去了仪态,落在了大树屋的顶蓬上,沿着一步宽的脊梁向前走了几步,在架子前坐下,双臂架在膝盖上,竟是有了几分混混的疙瘩感。
罐子搁在白木的平面上,很快便被出现在背后的光子拿走。
“真的要这么做吗,有曰。”
啵的一声,瓶塞被拔出。
“没办法啊,这次长老来,多少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现在不是时候,我只好躲一躲啦。”
温热的液体滑过咽喉,只剩下喉结滚动的声音。
“哈……”
社长抬手,可刚碰到发丝就放下了。片刻,又抬手伸向了身后,碰了下有曰的肩膀。
“嗯?什么。”
“瓶子。”
“哦哦。”
有曰将空了的瓶子递给了社长,便仰头望着涌动的云层,听着耳畔细微的咯啦咯啦响,消化着药效。
社长松开手,闪烁的金属碎末穿梭过指尖,飘扬在空中。
“你变化倒是挺大。”
“是吗,我记得你前几天还说我没变……不,是上周吧。”
“是上上周。”
社长翻了个白眼,也仰倒些许,却没碰到身后的光子。
“但你的精神洁癖还是老样子。”
“你的混混样子也难改啊。”
有曰双臂伸展着,架在膝盖上,而头埋进了膝盖间,似乎在忍耐什么,但声音中不显露分毫。
“但现在不是以前了,我不能直接把来客打出去,你也必须肩负起社长的责任。”
轻笑两声,有曰起身,拍了拍独自摇头的社长,便向前走出两步,跳下悬梁。
“交给你了,萨姆吉。”
社长愣了下,连忙偏过头,向下望去。
哪儿还有那修长的身影。
“真是……”
无奈,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将皱褶拍平。
“每次叫我名字,肯定没好事。”
*
啊啊啊……怎么办啊……
朝野穿着塔尔给她的小裙子,披着蔚蓝的斗篷,紧张地向四处眺望。
这周完全找不到漓。
虽然默认将收尾位留给漓,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怎么了,朝野。”
被打肩膀的朝野吓得一激灵,但回头看见了那似是墙头草一样倒在左半边脑袋上的发型,在心里叹了口气。
“遐……我还是找不到漓。”
“啊,那个可恶的家伙。”
遐握了握拳头,刚向前走出两步,就折回来,双手搭着朝野的肩。
“我帮你找。”
朝野刚想说些什么,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隔着光群,遐没看到朝野环住了自己的肩,朝野亦没看见遐揉了揉红红的鼻尖。
周围忽然开始了骚动。
“那是……”
“长老阁下!”
“还有首席辅政官!”
听到了这些大名鼎鼎的名号,哪怕不确认是真的亲至,孩子们也向入口围了过去。
但在见到神庙标志性的黑白长袍与不同于普通光子的高大身形,孩子们渐渐安静了。
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新生光之子,有生之年能见到传说中林间钢场的守护者,泰勒长老。以及,自百年前便一直在位,甚至比长老的渊源更深的传奇首席辅政官,鸦羽首席。
雨林长老以锻造术著称,一柄巨锤舞得虎虎生风,初始光器便是出自她手。
但此时她顺滑的白发分作八股系着,披落在高衩旗袍的胸前腰后,白色宝石点缀在层层叠加的轻盈黑织上,犹如绽开朵朵梅花,衬得身姿曼妙,仪态更是极致的优雅。
她踏着过膝的高跟长靴,不急不缓地停在孩子们面前,尽管凌厉的气势已有所收敛,但一双蓝眸只是一扫,百来个孩子皆是噤若寒蝉。
而她身后的首席更是不能求助了,因为那整个光子都笼罩在纯黑的长袍中,分不清身形,更分不清性别倾向,配合那尖锐的鸟嘴面具,就仿佛一只伺机而动的乌鸦。
眼看着面前的孩子呆愣愣的,雨林长老正想要蹲下身问好,却被光子从身后叫住,避免了一场情绪爆发。
回身,正是正装出席的树屋社长,萨姆吉。
*
本来漓想趁骚动,去取一些尚未端上桌的点心,磨磨嘴。
奈何被光子拉住,带到了角落里。
“别动。”
听着那熟悉的清朗的声音,漓不禁愣了下。
但这小孩子的身形……
“发生什么了?有……。”
面前的有曰,或者说超小号有曰,将食指抵在漓的唇前,他掀开嫩黄色的面具,用鎏金的右眼冲他眨了眨。
“我叫洽哦,你是不是记错了。”
一眨眼,声音就变了,变成了陌生的,但非常悦耳的少年音。
“我是来给你送衣服的。”
一套堆叠整齐的衣物被送到了漓手中。
“一会儿上台表演,我们要一起加油哦。”
漓点头接过,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等下,一起?!”
少年的笑声清脆,额侧由金属发圈固定的辫子微晃。
“别担心啊,漓。”
“你只管大胆去做,有我兜着呢。”
漓怔愣一瞬。
怔松的双手交错而过。
“那么,我先去拿点吃的啦。”
“你抓紧换哦。”
就这么一晃神,那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熙攘的孩童间。
漓四下张望无果,只能咬牙,走向了大树屋。
*
“啊!找到了!”
巨大的幕布后,遐指着那能量场独特的光子,刚要指责,却顿住了。
“你怎么……穿斗篷了?”
“而且,这是……面具?”
“还有,你衣服颜色好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