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左的耐心终于见了底。
说不通的。
他在心里这般想到。
于是,关左一言不发地转了身,放弃了与梁邛好聚好散的幻想,打算直接狂奔着离开这里。
虽然梁邛有车,但关左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此处巷子多,且狭窄曲折,车子开不到的地方有很多。所以,把梁邛甩掉就行了,还跟他废什么话,反正以后都不是同班同学了,能不能再见都还是个问题,有必要在乎他的意见、跟他交代这么多吗?
但梁邛就跟关左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把他那点心思猜得一清二楚。关左还没跑呢,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梁邛便已经牢牢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关左手臂吃痛,扭头看梁邛,却见他居然在笑,只是笑得有些阴森,还明知故问:“跑什么?”
梁邛的手劲有多大,关左曾经在校园文化艺术节上已经领教过一次,如今旧事重演,他依旧是被拖着走的那一个。
关左挣扎着道:“放开我!”
但梁邛不但不放,还单手就把关左拽到车边,道:“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这不睁眼说瞎话吗?关左当即便想怼一句: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这句话说出口,就情不自禁地闭了嘴,只因意识到,梁邛此时的状态已经经不起他这么招惹了。
仔细留意便不难发现,梁邛虽沐浴在冰冷的月色中,但他现在整个人身上都燎着火,说话做事都再没了要和关左商量的意思。
其实今晚从一开始,梁邛心中就燃着零星的怒焰,直至在察觉到关左破罐子破摔了、想直接跑掉的那一刻,这火才聚在一起,随风飘摇,燃得凶猛起来。
俗话说事不过三。寒假发的消息是第一次,月考前在教室里是第二次,今晚是第三次。
关左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跟自己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梁邛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不小,跟对旁人比起来,他对关左还是太客气了。
梁邛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接着道:“但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只顾我自己开心。”
“你这事我目前挺想管。”
“你不乐意,”梁邛淡淡地笑着,但笑不达眼底,慈悲地给关左指了条生路,“也只能憋着。”
语毕,梁邛手上用力,将关左掼进车子后座,而后立马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关左一时不备被带上了车,却仍没有放弃想跑的念头。他迅速扑向车门,却发现司机已经配合梁邛将后排的车门锁死,意识到车门打不开后又开始拍打车窗以示抗议,皱眉喊道:“放我出去!” 关左不相信任何人,连家人都能背叛他,梁邛的许诺更是虚无缥缈、不切实际。
梁邛就站在车外,冷眼看着车内,将关左的反抗都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
二人隔着车窗对视,心中都有气,谁都不愿妥协。
片刻后,梁邛移开了视线,看向前排司机的方向,道:“带走。”只两个字,却简单粗暴地宣告了他单方面的胜利。
车子听话地动了起来,在梁邛的身影完全在视野里消失之前,关左都死死地盯着他看,在以这种方式无声地诉说自己憋了一肚子的不服。
梁邛倒是一点不心虚地受着,还在关左的注视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待到车子载着关左都开出小区大门了,电话才被人接通。
梁邛道:“请问,是张舒芳女士吗?”
电话没有被挂断,但接电话的人貌似很谨慎,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在等梁邛说明打这通电话的意图。
梁邛知道对方还在听,继续道:“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你儿子,或者说你养子,关左的事。”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梁邛也不说话了,颇为耐心地等着,少顷,终于等到了对方的答复。
一个柔和的中年女性的声音响起,言辞犹豫又困惑:“你想聊什么?”
梁邛的语气是难得的开朗,像是在跟对方分享一件趣闻:“张女士,知道什么叫遗弃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