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地面震动瓦解,石块沉沉坠下,混凝土裹着钢筋翻滚砸落,钢铁碎片呼啸飞旋如炮弹。
纯黑的深渊张开巨口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震得山崩地裂,乾坤战栗!
秦川从失重坠落的梦中惊醒,猝然睁眼的刹那他眼前明灭,心跳如擂鼓。
他缓缓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侧身拿起手机一看,凌晨四点。
奔四的年纪竟然还会做噩梦……要不是上个月被人拉去体检,他都要怀疑自己得冠心病了。
想到那个人……他出差之前说是去非洲替江老板看看钻石矿,还问自己喜欢什么宝石,回头带个鸽子蛋回来。可能是真的忙,这周都没怎么给他发骚扰消息。
秦川睡不着索性起来抽烟,一边抽烟一边琢磨刚才的梦和远方的人。
其实他鲜少梦到当时在第三层迷失域最后发生的事,不过是被人算计最后在爆炸中送命罢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其实没什么,他活在世上的三十多年里发生过太多事情,被父亲抛弃,被母亲留在世上独活,背叛正义的信仰,再为了信仰和自由背叛金钱,所以被人背叛也再正常不过,何况那时候姓宫的和他只有点微不足道的□□关系。
现在于月夜灯下再回忆起那些腥风血雨,明明没过几年,记忆却模糊得像是雨天的窗玻璃,模糊得不甚真切。
姓宫的算计过他,随即又跟进迷失域捞他;边境大巴案断了他在内地的暗线,又去实验室以身试药给他换风湿特效药;至于别的,大老爷们睡一睡又不会少块肉,何况他确实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爽到……
他和姓宫的那孙子之间桩桩件件哪能算清楚?他秦川能活到现在太知道过日子什么时候该糊涂什么时候该计较,已经发生的事都过去了,真正能令人如鲠在喉的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虽然姓宫的说过,把他扯进暗河就是为了给他们的不正当关系一个强力背书,但姓宫的从来没有定义过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情不愿被迫与之同居”的秦川更不会提。
没有长辈嘱言,没有故友祝福,没有法律见证,他们之间没有承诺,自然也没有束缚。
他俩在催眠的梦境中婚礼结亲、相濡以沫,如今现实中算什么?狼狈为奸?同居炮友?
房门处传来一阵动静,同居炮友的狗儿子轻车熟路跑进主卧,一跃上床霸占了他爹的位置。
秦川熟稔地呼噜呼噜阿房的狗头,忽地惊坐起——
吾日三省吾身:我他妈在想什么?我在琢磨我和姓宫的之间的关系?我不会是对这段关系有所期待了吧?
……
秦川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彻底没有睡意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被通缉无所谓,该死的严峫带江停去岳广平墓前告状说他反水了也无所谓,但要是市局的人知道建宁妇女之友被男人睡弯了,他才是彻底身败名裂了!
都怪那个狗日姓宫的!
姓宫的留下的狗在姓宫的床上鼾声如雷,秦川翻身两次,试图入睡失败,抓过手机解锁。
秦川发送的消息:【傻逼】
宫先生读到的:老公你不在我身边我半夜睡不着我好想你你快回来
Kung:【怎么了宝贝,是不是想老公和你小叔子了?】
迟早把他“小叔子”割下来,秦川面无表情地想,一时间没想起来割掉“小叔子”的前提是他接受了“老公”这个设定。
川:【你在非洲?】
Kung:【嗯,我在给老板看矿】
川:【哦】
秦川的冷淡丝毫没能浇灭对面“正在输入中”的热情,他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没事找事,本想骂狗两句抒抒郁气,结果却给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多打了一个结。
宫先生很早就问过他喜欢什么宝石,甚至走之前还直白地问过他觉得戒指上镶什么石头好。他当时的回答是,“你觉得我一倒腾古董的还会信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