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时呵止。
裴府看起来布置素简,但裴误绝不会是穷酸之人。但是他这些年得的赏赐,这府里的库房便很可能是装不下的。
蕊秋这么说,不过是对裴误有偏见,事事都要念上两句罢了。
蕊秋本是权贵人家的家生子,长到十岁上下,那家人贪墨太过,被锦衣卫抄了家,这才流落到醉红楼,被她选中做了侍女,为主子办事。
“可是没有妆台,许多事都不方便。”
虽然被温以训斥,蕊秋却还是忍不住道。
她日常管着温以的梳妆事宜,对此事很有微词。
“主子,既然裴大人府里富余得很,您不如跟大人提一句,让库房匀一个搬到屋里?”
“不必。”
温以侧身,“这几日为躲着李元,搬到这里已是很麻烦裴大人,这点小事便不要提了。”
说到此处,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的眼睛,又想起今日裴误那冷漠以待一切的眼神。
可即便如此,他递来的荷花酥却还是热的不是吗?
“反正不会在这间屋子久留。”
镜前的女子自信地勾唇,娇艳的颜色霎时间增色十分。
“即便是一个院子,搬来搬去的不也麻烦?”
她不施粉黛的脸色略有些苍白,额前的碎发全被挽起,露出右额那道抹不去的伤疤,眼神却带着十分的底气与自信。
本算不上绝色的脸此刻却显得光华万千,让人挪不开目光。
蕊秋不由看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愈发痛心疾首地道:
“主子您就是偏心裴大人!”
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算是亲眼见了李元大小节日从不忘记地送来礼物,或是用心或是贵重,甚至明知来醉红楼对他的名声不利,却还是一次次避着人耳目前来。
总之比起一见便对主子冷语,又不甚贴心的裴误来说,蕊秋还是忍不住为李元说两句话。
“李大人待您多好啊,又这般贴心,您这是何必呢?”
温以反是笑意温柔地垂眸,语气羞恼又笃定。
“谁要管他如何。”
“总之,我今日就是打定主意要偏心裴误了。”
他这些年过的表面光鲜,刀背上沾的除了别人的血,定也少不了自己的。
她便是偏心他了又如何?
———
说了不会在这件屋子留太久,温以是言出必行之人,自然要积极抓住一切时机让这话成真。
次日卯时,她便起来简单梳洗一番,向府中下人问了后厨的方向。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便要先抓住他的胃。”
这是楼中一位年岁不小的花娘告诉她的。
这几年在楼中,闲下来时温以学了不少案板功夫。
本是因为品日不好出门,只好学了自己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她昨日便打听了裴误上衙的时辰,特地做了一桌两广口味的朝食。
皆是分量少样式多,昨日见他好像食欲不振的样子,温以便想做些京城少见些的口味让他尝尝。
算的一分不漏,唯独漏算了裴误的变故。
温以端着朝食才进了小院,恰好撞上正要出府的裴误。
他今日没穿飞鱼服,绣春刀也隐在腰侧。看起来不像是要去上衙的样子。
“温姑娘!”
阿石打破空气中沉闷的因子,招呼道:
“您怎么起这么早,我们家大人今日要处理些卫署外的事务,这时辰可比平日早不少呢。”
裴误的目光循声看去,在她手中小案上样样精致可爱的点心上扫了一眼,算是默认了阿石的话。
“原是这样……”
温以有些失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点心,有些尴尬地笑道:
“我做了些朝食,本想端给大人尝尝的。”
这里头除了两广口味的点心,还有裴误从前爱吃的三鲜烧麦。
她一低头,额角那条疤痕便在发间若隐若现地勾住了裴误的目光。
他目光直直追着那道伤疤,没有应答,也没有迈步离开。
温以还懊恼着没能再早些送到,便听见男人莫名其妙的问话。
“你如今还练剑吗?”
这还是二人重逢后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与过去有关的话题。虽然莫名,却不带着怨恨、尖刺,任何浓烈的情绪。
她不明所以地抬眸,男人抿唇补充道:
“我记得你从前会些剑术,不知道如今还是否练着。”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及此事,温以还是如实道:
“只是偶尔练,也称不上是剑术了,多是和着乐曲的剑舞而已。”
她如今下功夫的都是暗器,剑术恐怕都快荒废了。
“嗯。”
裴误颔首,显然还有什么要说的。
“今……”
二人身后忽然冒出一道少女清甜的声音。
“哇!今日竟有这么多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