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这一句话,裴蝉衣已然在心中把她与阿兄要纳入府中的妾室划了等号。
小姑娘瞬间焦急起来。
虽然温以做吃食的手艺很不错,长得也漂亮,可她毕竟出身青楼,兄长还未娶亲,要是真纳了她,哪里还有有名门闺秀愿意嫁与阿兄?
裴蝉衣兀自凌乱,温以见她没有其他话,已经先一步离开。
今日温以还有很多事要做,在一顿朝食上磋磨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主子,衣衫已经准备好了。”
温以点头从蕊秋手中接过衣衫,利索地换好,拿起帏帽便匆匆从往后门去。
答应过裴误不再追查花魁案,她便不会再继续不自量力的追查。可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阿娘的死与裴家有关,若要彻底解开心中疑窦,便必须找到苏丞相的铁证。
住在裴府中外出受限她早就料到,也准备好了应对下人的说辞。
唯独没料到的是,才行到后门,便碰上了裴蝉衣。
“你要出府?”
裴蝉衣皱着眉,抱臂看着她。发髻上毛茸茸的装饰随着动作在耳畔摇动,显不出一丝震慑力。
“是。”
温以此番是要回醉红楼一趟,整理出这些年关于苏丞相的消息,不得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我昨日未归,楼里定然有些人心慌乱,必须回去一趟处理事务。”
处-理-事-务——
听到这几个字,裴蝉衣眼睛一亮,随机垂眸问:
“我阿兄会允你回去?”
“裴大人并未限制我的行动。”温以实话实说,只要她不去追查花魁案,裴误的确没那么多功夫管她。
“那还等什么?”
“我们走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蝉衣一个闪身挽上她的胳膊,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阿石不在,府邸里也还是规矩有条。府上两个女子出行,即便是从后门,也给二人准备了马车。
一般来说,裴蝉衣在裴府是个不允随意出门的存在,可今日有温以在,情况又不相同。
守门的小厮犹豫片刻,只好一脸纠结地目送二人离开。
马车内,裴蝉衣一路都显得很兴奋。
她早就想来见识见识这淑女不能踏足的“醉红楼”,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温以却是满心苦恼。
虽然总算是如愿出了裴府,可裴蝉衣是国公府的姑娘,总不能真的将人带到醉红楼去。
一路心不在焉地答话,到了地方,温以先一步下了马车,却顿在脚踏边没有动。
“不是到了吗?”
裴蝉衣探着脑袋问。
“裴小姐不如在对街的成衣铺子逛逛?我一刻钟后便出来。”
话已经尽量说得婉转,不出温以所料,裴蝉衣果然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只是她已经打定主意,今日就算是裴蝉衣要在这儿发火,她也得把人拦住了。
马车边气氛胶着,裴蝉衣忽然眼神一凛,按着车辕就要往下跳。
温以早有防备,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裴蝉衣挣脱不动,气的叫起来,回头时候眼里竟沁了些委屈的湿意。
头一回看到她露出这样的情绪,温以看的一怔,手里却没有依言放开。
“裴小姐,那不是你该去地方。”
“谁要去那捞什子的醉红楼了?我是要去抓人。”她说到此处,方才还湿润的眼中忽然冒出几簇熊熊火苗。
“那小子还欠本小姐一千两银子,本小姐攒了那么久,他竟敢一逃了之!”
温以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只来得及看见半抹少年清瘦的背影。
“待我抓住他,定要杀了这小兔崽子!”
裴蝉衣借机挣脱她的手,朝人群中追了过去。
“主子,这……”蕊秋无措地看向温以。
“楼里的事改日再说。”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指尖,温以没时间考虑,留下一句交代,便朝着裴蝉衣的方向追去。
少年人体力好,何况裴蝉衣也不是一般的大家小姐,若今日温以当真只是青楼老板,定然追不上二人。
好在她这些年脚下功夫也没落下,脚程还算快。
转过两条巷子,便在一条短街末尾看见了两人的身影。
只是与想象中不同,除了裴蝉衣和那看不清脸的清瘦少年之外,二人面前还围着十几个异族装扮的壮年男子。
那少年背身对着巷外,正将裴蝉衣护在墙侧,厉声呵斥着这帮人。
一阵穿巷风吹过,海上的咸腥味夹杂着飘过温以鼻尖。
她定睛打量巷中壮汉的装扮,心中一沉。
不好……
这些人,说不准是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