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一片冷寂,四周的仆从们皆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挺直跪在堂前的谢懿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琥珀色的瞳孔低垂,盛满了冷漠。
过了好半响,谢懿才缓缓抬起头来,他冷冷地注视着坐于高位的谢侯,声音幽幽响起,平淡无波:“不知父亲为何发火?”
“呵!”谢侯爷看着跪在堂下的谢懿,冷笑了一声后声音陡然拔高:“你还在这儿给我装傻!”他怒气冲天,伸手便将那盏青瓷描金茶杯朝着谢懿扫去。
谢懿跪在前厅不躲不闪。
“砰”的沉闷一声后,茶杯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停下,血缓缓从谢懿的发间额前流了下来。
一旁偷瞟的侍女不由地惊叫出声,反应过来后连忙又掩住嘴,四周的人依旧死死低着头,无一人敢动作,谢侯爷站了起来,冷静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后,又转过头来居高下地看着谢懿。
“谢懿,你如果是个平庸之辈的话,我不会留你到今天。”
他缓步朝着谢懿的方向走去,在距离谢懿几步远处停下,拿过仆从递过来的温热的手巾缓缓地擦拭着刚刚被沾上茶水的手,开口道:“荆州的事情,太后和靖国公很生气。”
“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应该知道,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他将手巾递给仆从,低垂着眼看向谢懿,眼睛中充满阴暗:“你应该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谢懿心中一动,顿时觉查到不妙,下一秒谢侯的声音响起,开始宣判:“太后为你和靖国公之女赐婚。”
“圣旨不日便会到达谢府。”
谢懿抬头震惊看向低垂着眉目同样在瞧他的谢侯,身下的拳头顿时狠狠握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诸宁迈步进入那道雕花圆形石拱门,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眼前的庭院深深,青石铺就得小径曲折,四周花草树木被修剪的整齐,似乎一直都有人在精心的打理,院落旁的凉亭被树木遮挡只余四角飞檐上挂着铃铛,随着微风摇晃,发出悦耳的清脆声。
时光好像在这里停滞住,似乎下一刻母亲就会从小径上走出,笑着叫她过去,而哥哥会在练武归来拿着长缨枪,一边插着汗,一边调侃她今天又闯了什么祸。
她终于……回家了。
自从诸家的事过后,谢懿将京中人人避之不及,无人原意接手的大将军府买下,派人按时精心打理,等待着原本属于这里的人回家。
可是,她终究是回来了,空荡荡的宅院也只剩她一个人了。
诸宁揩干眼泪,继续往前走去,刚绕过一个弯,忽然停下了脚步。
凉亭中正坐着两人,一男一女,与诸宁年纪一般,皆有些坐立不安,一个坐在石椅上东张西望,一个在不断地踱步徘徊,好像正在焦急地等着什么人。
诸宁顿住脚步,却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走,思绪纷飞犹豫之间被坐在凉亭中的女子发现。
诸葛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小径上站立的女子,在她身旁的南宫辰被吓了一跳,看到诸葛容眼眶中饱含泪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连下唇都在微微颤抖。
他意识到什么,脑袋瞬间一空,顺着诸葛容的视线看去。
诸宁朝着他们慢慢走过来,被飞奔过来的诸葛容抱了个满怀,她泪流满面,嗓音哽咽。
“没错!是你!你还活着!”诸葛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似乎想要和当年的她和如今的她对照起来。
“是我,我还活着。”诸宁伸手轻柔地擦拭着诸葛容脸上的泪水,低声安慰她。
南宫辰也跟着诸葛容追了上来,却只定定地站在一旁,眼眶微红,却勾着欣慰地笑看着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不声不响走了这么多年,还认得我吗?”
诸宁看着眼前这个身量修长,容貌俊逸的男子,比起当年那个的少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那是自然。”诸宁过去用拳头捶了一下南宫辰的胸口:“怎么会轻易忘记。”
诸葛容随后自然地走到南宫辰身旁,和他双手紧握。
诸宁看着他二人紧握的手瞪大了眼睛:“你们这是?”
诸葛容和南宫辰对视了一眼,笑着对她说:“我们已经成亲了,就在去年。”
南宫辰在一旁补充道:“可惜你不在,不然还能过来喝一杯喜酒。”
诸宁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发自内心的露出微笑:“真好,真的很好!”
“都别站这儿了,走,我们去老地方喝一杯,久别重逢,我们可有太多的事想要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