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水儿跪在地上重重地一叩头。这一声把钟淑娟从冥思中惊醒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邹水儿眼含泪水,道:“水儿今天来,其实是有事相求。弟媳恳请姐姐,劝晚兰放弃这次玄天遴选的名额吧!”说着,又狠狠地朝地上叩了一个头。
茶杯被钟淑娟手一抖滑落在地,“哗啦”一声裂成了几瓣。
“你说什么?!”
“我恳求姐姐,把玄天遴选的名额让给佳男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钟淑娟大怒,气得站起身,恨不得跳到邹水儿面前把她拎起来抽她几个耳光,“佳男是你亲生的,晚兰就不是我亲生的了吗!?”
邹水儿跪着爬到钟淑娟的跟前,哭着道:“我知道这要求非常过分,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要生气就打我吧!但是,姐姐!佳男失去这个机会,他这辈子就完了啊!”
“晚兰就能失去这个机会吗?!”
“晚兰不会的!”邹水儿拽着钟淑娟的裙摆,哭求着,“我问过杜仙师了。仙师说开明境和大周天就是一线之隔,而踏入大周天,金丹就指日可待了。晚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能为,就算没有入上清宗,维持现状,她将来也必能修成金丹的!她不需要去参加玄天遴选呀!”
“你!”钟淑娟气得浑身发抖。
邹水儿依旧跪在地上苦苦相求:“姐姐,你就帮帮佳男吧!晚兰天资卓绝,她有的是机会。佳男失去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这不是佳男一个人的事情啊!姐姐你想想爹,想想如俊啊!”
钟淑娟愕然了,一时无言。
邹水儿拽着她的衣裙,抽噎着诉说着:“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钟炎一家一直想把爹挤下来,夺家主之位。长老会已经有很多人不服爹了。他们都说……都说爹和如俊没有天赋,生了儿子,延续了香火,也是废物的香火。爹是废物,所以如俊也是废物。因为如俊是废物,所以佳男也肯定是废物……”
说到这里,邹水儿跌坐在地上抽泣了好一会,才缓了一些过来,“如果……如果佳男这次没能拿到名额,会怎样……他、他大概会跟他爹一样吧……因为错过机会,从此一蹶不振,从此沦为大家口中的废物……含恨终生!”邹水儿无法克制地痛哭起来。
钟淑娟看着趴在她脚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邹水儿。她相信那是这个女人发自内心无法抑制的悲痛和焦心。
钟淑娟能够明白这种心痛,虽然她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多少为她女儿焦心的经历,她的女儿又十分乖巧聪明,几乎不需要他们夫妻帮她担忧什么,可每当她的女儿生病的时候她依旧能感到这种无力和痛心。尤其是那场离魂的大病。当她看到钟挽灵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任谁怎么喊都喊不醒的时候,她真是心如刀绞。她当时是多么后悔,后悔让女儿离开她身边,后悔让女儿修仙炼气。如果可以,她宁愿让她的女儿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只要她每天开开心心无病无痛就好。
只可惜,太多事,事与愿违。
钟淑娟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你先回去吧。”
邹水儿抬起头,仍不愿放弃,还想去抓钟淑娟的裙摆,却被钟淑娟一把提溜起来。钟淑娟扶起邹水儿,帮她整了整衣衫,劝道:“我会好好想想的,你也不要总钻这种牛角尖,很多事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强行逆天未必是好事。就像之前我帮佳男炼药,佳男的灵修是突飞猛进了,也如愿去了临安分阁。可结果呢?进了临安分阁的佳男,灵修反而倒退了。”
邹水儿听到这事,心中的恨意险些压不住,含着泪咬牙切齿地说:“姐姐的意思是,佳男就是没有灵修天分?你也跟其他人一样,一样认为佳男是废物吗?!”
钟淑娟一愣,不知邹水儿这话从何说起。
可邹水儿却觉得这是默认,她怒不可遏抓着钟淑娟的衣襟,悲愤地低吼道:“你以为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你改的药方有问题,才导致佳男灵境倒退,是你让佳男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你以为是谁让爹、如俊、佳男陷入这种绝望的境地?是你!是你夺走了如俊的机会,让他错过了时机!让他仙路断绝的人是你!他的亲姐姐!如今你还要让你的女儿再次夺走佳男的机会!害了我们一家的人就是你啊!”
钟淑娟木楞地站着,任由邹水儿抓着她不断地指责着。
两人的争吵终于引起了玉兰居其他人的注意。侍女和守卫们碍于钟淑娟的吩咐不敢进入挤在门口,遥遥观望。章石音和钟挽灵也下了楼来,遣开挤在楼道门口的侍从,走进厅中,就见邹水儿拽着钟淑娟的衣襟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个疯婆子似的。
“怎么回事!?”章石音怒喝道。
钟淑娟和邹水儿这才回过神。邹水儿猛地向后退开数步,以袖掩面,风也似的跑出了玉兰居。
章石音都看懵了。钟挽灵皱眉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虽没听到水儿和她娘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猜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