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寓丰没有在电话里说得太多,一切只说等见面后再详谈。
封明和冯空因为调查周翠风的事有进展,暂时不能回来,所以这一次去福建只有常意禾带着小丢,周夕林听闻这件事后,选择跟随她一起前去,顺便回去自己店里取出蛇形玉灯,供常意禾第三次借用。
三人队伍就这样在接到电话的当晚出发,只留下兰姨待在港城看家。
等几人收拾完行李,离别的时候,苏兰突然喊住常意禾。
她立在院子里,朝常意禾招手:“小禾,过来,我有东西给你,快过来。”
常意禾沉默地往苏兰走去。
周夕林以为兰姨这时老人痴呆症发作了,把常意禾当小孩,临出门前想将一些零食塞她手里,因此没有多想。
而小丢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们,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周夕林瞟了身旁的小孩一眼,将一个背包毫不客气地挂在他手上。
“走吧,我们先去车上等。”
小丢没拒绝,但离开前,还时不时往院子里相对站着的一老一小那边看。
被看的苏兰正拉着常意禾的手,慢慢地揉搓着。
她的眼底藏着关心和一丝期待。
院子里的太阳灯吸收完白天的热量后,散发出的温和光芒在苏兰身上添了一层薄薄的光雾,显得她神情十分柔和。
“绍英姐,你是又要出门去了吗?”
苏兰突然说起糊涂话,将常意禾认错成顾绍英。
常意禾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能顺着应下:“嗯,准备出去了。”
苏兰听到这句回答,立马变得神秘兮兮,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绍英姐,帮我留意会飞的人……帮我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女儿还回来……”
常意禾眼神复杂地俯看比她矮了半个头的中年妇女。
“好,我会帮你留意的。”
苏兰恍恍惚惚地仰起头,对常意禾又极其温柔地笑了起来。
她举起手,来回抚摸常意禾的头发。
“囡囡乖,不要飞太高啊,天上不是你的家,要记得回家的路。”
“回家……回家,阿妈在等你……”
常意禾知道苏兰这是把她又认错了。
苏兰的癔病发作是这一年才有的事,第一次发作的时间是在常意禾办完白方勇的事,回来港城后的日子里,后来每次发作都是在她要出门办事的时候。
偏偏这些话,只会对常意禾说,而不是旁人。
那时,苏兰会把她认作是离世了的顾绍英,有时也会把她认作是自己失踪的女儿。
苏兰第一次发作癔病,常意禾曾经问过封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封明只说苏兰是英婆婆带回来的,她身上的很多事情只有离世的英婆婆知晓。
苏兰防备心高,私己事从不对顾绍英以外的人说,导致屋里的人都不知道苏兰说的“会飞的人”究竟是谁。
此刻,常意禾没有应下苏兰最后的呢喃,她只是将抚在自己发端的手掌轻轻拿下。
对方手掌中的厚茧在磨着她的指腹,触感粗糙深刻。
“兰姨,不是说好要给我东西吗?”她耐心地问。
“东西?什么东西?”苏兰呐呐说着,眼神有些失焦。
看到她这样子,常意禾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我要走了,兰姨,你看好家。”
常意禾只交代了这一句,便放下苏兰的手,往外走去。
苏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微微拔高声音,叮嘱:“囡囡,不要怪自己,那不是你的错。”
这话不知是对她幻想中的女儿说,还是对常意禾说。
常意禾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下一秒,沉默地往院子外走去。
……
5小时后,飞机准点降落在厦门机场。
一年的时间可以让许多东西改变了,但也有一些事情尽管改变过,也在慢慢地恢复原状。
武夷山机场去年还能直达,但中途经了检收维护,机场关闭一段时间后又在前些天重新开了,只是没再有港城直达的航线,只能从厦门中转过去。
周夕林需要回浙江拿取蛇形玉灯,他便也在厦门机场中转,等取回来后,再前往武夷山市与常意禾他们会合。
临行分别之际,周夕林拿着打包好的咖啡坐在提供休息的餐椅上,他端详对面的常意禾好一会儿。
不久,周夕林道:“常小姐,冒昧问一句,你和卫也是什么关系?”
常意禾望着桌前的咖啡,反问:“知道冒昧,你还问?”
周夕林不由得笑了一声,微圆的脸看起来很是讨喜和善。
“得了,听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了。”
“卫也的事我不好说,但好歹相识一场,我这边能帮到他,也会帮的。”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家发生了换骨……”
周夕林抿了口咖啡,又慨叹:“这蹊跷的事一件接一件,真头疼。”
说完,他抬起手腕看运动手表:“不说了,我准备登机了,过两天见。”
周夕林起身离开,很快,上完厕所的小丢回来,眼下只剩下他与常意禾一起出发,两师徒相顾无言。
二人没过多久就登上了前往武夷山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