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晚上最晚的夜机，航班上许多乘客都睡着了，包括常意禾像是不受影响似的，早早在坐下座位的一刻便闭目休憩。

小丢没有睡意，他一时看看边上睡着的年轻女人，一时俯瞰下方灯光片零的大地。

年小的孩童，忽然很轻地叹气。

卫家的事他听了一些，他想卫也真倒霉，就像他哥哥一样倒霉……

一小时后，飞机平稳下落在重新使用的小机场，而常意禾在机身震荡时，便睁开了眼。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5点12分。

常意禾安静地等待机身彻底停下，等拿好行李箱，领着小丢再次踏进一年前离开的城市。

……

封明提供了陆寓丰的电话，常意禾虽然之前就和卫也加了好友，但求助事情发生以来，对方都没有通过聊天软件联系她。

加之这一年，她都没看见他的个人号发表过任何动态，所以常意禾下意识认为对方不再使用这个账号了。

因此，在她登机之前，她主动联系上陆寓丰，对方说会派人过来接他们。

常意禾很快带着小丢准时来到约定好的机场出口，但来接他们的车辆还没到达。

黎明时分，小机场外的整条车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夜间捎带的凉意还残存，与拂来的风一并包裹等待的一大一小二人。

小丢背着有他半身高的行囊，安静地站着，常意禾看了他一眼，忽然问：“冷吗？”

小丢抬头望着她，用手语比划：【你是在紧张吗？】

常意禾皱了皱眉，没再搭理他。

她拿出手机翻看，下意识在聊天软件上搜索栏里输入了“卫”字，当她反应过来时，输入“y”键的手指顿了顿。

下一秒，她还是继续输完那个字。

页面很快弹出卫也的名片，她点进去，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他们两人那一晚的对话框。

常意禾定定地看了几秒，随后，点击头像进入他的朋友圈。

里面只有一条一年前他发的文字——“你会继续和我躲在被窝里，分享秘密吗？”

常意禾不由自主想起他们关系还算可以的一晚。

那时候，他们就是同在一张床上，细细说着诡异的事情走向。

平静的心脏，不可避免地乱了一拍。

她正要退出界面时，一道灯光打过来，随即是短促的鸣笛声。

常意禾和小丢同时抬起头望了过去。

灯光略微刺眼，让人看不清车上的驾驶者，常意禾心跳慢慢加快，直至车灯熄灭，驾驶者从打开的车窗中，探出头来。

“是常小姐吗？”

陌生的男人微微拔高声音。

加快的心跳骤然恢复平静，常意禾只单调地“嗯”了一声做应答。

年轻男人咧开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抱歉来晚了，你们快上车吧，我带你们去见陆老板。”

常意禾怀着不知名的情绪坐上了车，安静地等待车子载着他们前往目的地。

男人在20分钟后，带他们来到一家会-所中。

会所依山而建，三分之二的位置有平层蜿蜒建置，剩余三分之一的位置隐入山林，三层高的白色楼栋衔接平层，与四周绿意盎然的林景相得益彰。

“这里是陆老板的私人会所，他说过你们这一趟来得风尘仆仆，怕你们会周转劳累，干脆让你们在这家会所休息，这里环境幽静，很是适合休息放松。”年轻男人边走边介绍道。

他们很快步入装修古朴雅致的会所，平层里的小塘流水潺潺，内部不见有旁人，一时间，只有他们三人行走的脚步声。

常意禾一边观察，一边提醒：“我们是来干活，而不是享受。”

年轻男人一愣，随后轻松地笑了笑：“你们是贵客，陆老板自然想用心招待你们。”

“另一方面，请你们来办事的人出事后，一直都住在这里……”

带路的年轻男人只粗略地说了一句，常意禾便听明白他的意思。

她抿了抿嘴角，默许他继续带路。

既是司机又是引路人的男子带他们穿过清新雅丽的大厅，穿过迂回的过道，来到平层的另一头，亦即刚才他们在外面看到的独栋小楼的方向。

这时，有晨起的鸟儿在过道的玻璃窗外振飞跃起，带动它停驻的林樾微荡摇晃。

常意禾抬头看了眼外面变得冷蓝泛亮的天色，心中不知名的烦躁也渐渐平复下去。

她想，这里算是个不错的休息场所。

‘卫也家里出了事后，他一直呆在这里吗？’她默默地思考。

常意禾收回目光，视线刚要正回前方时，余光瞥见过道的尽头、小楼的入口处，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边沿，正静静地凝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天光在一个呼吸间，轻巧地放亮。

那张熟悉的脸庞在光亮下，变得愈发清晰。

常意禾感觉到他消瘦了许多，初见时清贵的脸，现在只剩下落拓黯然。

常意禾停下脚步，脑子先是空白。

下一秒，又一只小鸟从外头的林顶里纵飞，她的心跳也跟随那摆荡的枝丫，“哒”地一荡。

“卫也。”

她轻轻地唤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