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灯看到沾了雪纹豹的血?"谢知遇捏诀,除尘术扫过林初安衣襟时,袖中掉出半截竹枝——切口平整如镜,正是"月满西楼"的剑气所伤。
【算了,以你的实力又能有什么事,都是我瞎担心罢了。】
林初安弯腰捡竹枝时,嗅到她身上残留的三昧真火气。这种锻造神兵才会用到的灵火,素来以耗费神魂著称。
"你今日……"
"随手买的。"谢知遇突然抛出柄长剑,剑鞘撞在廊柱上发出龙吟。玄铁打造的剑身映着琉璃灯光,竟与当年绝仙剑有七分相似。
林初安抚过剑柄云纹,在吞口处摸到细微裂痕——这是强行灌注灵力的痕迹。
"青云子炼的。"谢知遇转身整理药囊,发间断簪勾住窗纱,"将就着用……"
【名声在外的青云子也不过尔尔,怎么能配得上她。】
林初安望着剑身映出的自己,忽然翻转剑柄。
寒光掠过梁上铜铃,剑气震得满室药香浮动,丹炉盖叮叮当当跳个不停。
"谢知遇。"林初安打断她的话,斩月剑在鞘中发出清吟,"我如今拿不动绝仙剑了。"
话音未落,剑光突然暴涨。
林初安以指为剑划过虚空,凛冽剑气竟在青砖地上刻出当年论道峰的剑痕。
没有灵力加持的剑招,反而显出最纯粹的剑意。
谢知遇的素帕飘落在地,帕角绣着的安字被剑气掀得翻飞。
她望着那道入石三分的剑痕,忽然想起百年前林初安在论剑碑上刻字时的模样——那时少女鬓角还沾着晨露,剑尖却已能搅动风云。
"剑道在心,不在器。"林初安归剑入鞘,月光顺着剑身流淌到她眼底,"不过...这把斩月剑,我很喜欢。"
谢知遇听罢,心又乱了。
夜风卷着药香穿过珠帘,林初安望着谢知遇煎药的背影,那人总站得笔直如松,唯有在搅动药汤时会稍稍倾身,露出雪白的后颈。
"明日启程去白鹭城。"谢知遇突然开口。
药炉爆出火星,谢知遇的银针将火苗钉死在炉壁。
她转身时,林初安看见她藏在袖中的左手——虎口处新添的灼伤还泛着金红,正是三昧真火的反噬。
子时的梆子声穿过长街,客栈二楼突然亮起烛光。
林初安望着案头新抄的《九转回春方》,忽然在"七叶灵芝"旁画了朵红梅。
朱砂晕染的痕迹,像极了谢知遇眼尾的泪痣。
隔壁传来压抑的咳声,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林初安握剑的手紧了紧,终究没有推门而入。
月光穿透窗纸,在地上绘出两个相望的影子,一个立在药炉前,一个倚在剑匣旁。
晨露未晞时,谢知遇抱着乌木药箱敲开房门,她今日换了件月白色长袍,发间别着新修的断簪,冰蚕丝缠成的缠枝莲纹里渗着血丝。
"白鹭城要过黑水泽。"她将青玉瓶搁在案上,"避瘴丸含在舌下。"
林初安正在擦拭斩月剑,闻言抬眸:"你昨夜没合眼?"
谢知遇袖中的银针罐突然打翻,七十二枚金针悬在半空,摆出防御阵的架势。她背过身整理药囊,声音闷在晨雾里:"配药。"
【你握着剑的样子,总能让我想到百年前。】
林初安归剑入鞘的动作顿了顿。
当年比试后,谢知遇确实独自在峰顶站到天明,她原以为是医修在观星辨药,如今想来,那袭白衣或许是在等谁。
出城时又遇玄天宗众人,宋雨眠盯着林初安腰间的斩月剑,忽然笑道:"前辈这剑倒是眼熟,很像我们宗门宝库里那柄……"
谢知遇的银针擦着少女耳畔飞过,将她的珊瑚珠耳坠钉在城墙上。
琉璃碎片纷飞间,林初安听见谢知遇冰冷的心声:
【你也配提她的剑?】
宋雨眠看出二人法力高深,咬了咬唇,到底没再说话,反正马上就要回宗门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林初安拉着谢知遇先一步出了城,往西行去,直至日落,二人才到黑水泽。
黑水泽的雾气漫上来时,林初安突然握住谢知遇的手。
那人掌心还沾着炼丹炉的余温,指尖却比沼泽里的尸骨还凉。
"跟紧我。"她挥剑劈开瘴气,斩月剑发出清越龙吟。
谢知遇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将避瘴丸塞进对方口中,忍不住想
【若这是黄泉路……】
"是人间道。"林初安突然回头,剑锋扫落她发间露水,"谢大夫,你的心跳得太吵了。"
白鹭城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更猛烈的风雨正在云层深处酝酿,斩月剑感应到什么似的震颤起来,
林初安望着剑身上流转的暗红纹路,忽然想起某个雪夜——谢知遇捧着染血的玄玉簪,在丹房独自坐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