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言修羽没说什么,倒是刘内监已经嚷嚷起来,甚觉不妥,“殿下怎么能亲自带路!”
“无妨。”
“殿下可真是尽职尽责,”刘内监大为感动,“如此,就有劳殿下了。”
方烬稍缓两步,眼神在前面俩人身上来回轮转,刘内监不是乾清宫外头伺候的,他同高魁一起随驾,多年来深谙帝心。
他的态度可以说就是顺帝的态度,准确说……是他干爹的态度,听其言语,再观其肢体表现,就差把谄媚讨好四字写在脸上了。
一年前顺帝仅将言修羽一人召回京,其父现任宸王言炳之仍驻守凉州,其余异姓王世子也还没有动静,但恐怕这次回京后,就要动一动了……
众人甫一爬上半山腰,便远远瞧见前方山路被各种拒马、石墩占据,左右还有高高两座哨塔,乍一看还以为误入哪个军营。
言修羽率先停下,示意身后跟着的还有暗处的兵士暂缓,便朝刘内监和方烬道。
“便到此处,再往前会有黑云寨的示警,若要谈判,此间距离最合适。”
刘内监开口,“来人啊,去通传一声,就说京中来使,请成老太君出来相见。”
还未等这边有所动作,路对面的路障却突然被搬开,出来一伙手拿砍刀、狼牙等武器的光膀子大汉,个个儿膀大腰圆,纹熊画虎。
只见那伙人行至离他们约莫百米的位置站定。
其中一虬髯壮汉先是将他们这群人巡视一番,随后高声喊道,“哪个是你们从京里叫来的?”
闻言,方烬心说,被言修羽困在山上动弹不得,消息还这么灵通。
遂出列,“正是在下。”
对面虬髯壮汉上下打量她一眼,嘴中发出嗤笑。
“我道京中来的会是怎样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瘟鸡!”
同行之人哄笑出声。
“大人,”秦帆面露不快盯着对面一伙人,大有替方烬出头的样子。
“无碍。”
方烬笑着接话,“好汉跟随黑云寨成大当家的在这淮山落草,想必有一身好本领,在下只是一介柔弱官身,自是比不得好汉威武。”
刘内监听得频频皱眉,这千户,位卑便罢了,说的话也这般上不得台面。
对面区区贱民而已,落草为寇与朝廷作对,她竟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顺朝廷何曾向山匪低过头,简直荒唐!
言修羽则立于一旁,听到“柔弱”二字,终于肯正眼看方烬。
身量高挑,背薄窄腰,臂膀修长有力,薄肌不失量感,从昨夜她出手劈箭的那一刀便可看出,武力不在自己之下。
她的嘴皮子功夫他是见过的,用不着他开口。
果然下一刻便听方烬道,“下官也甚是敬佩你们成大当家的,所以便请了他和你们二当家的一道喝茶,相谈甚欢呐!”
对面那虬髯壮汉略一思量,登时面色一变,瞅一眼言修羽又瞅回方烬,严肃道,“我们大当家的怎么会在你手里?”
“是呢。”方烬笑眯眯,“本来成大当家的想自己回山请成老太君,被下官拦下,下官奉皇命而来必得亲自去请,方才彰显陛下对宗亲的爱重。”
壮汉哼了一声,片刻后道,“想见成太君,便一人随我进寨来,若无胆,就滚下山去。”
说罢,转身就要向寨内走。
“慢着!”
只听一道尖细嗓音横插进来,“你们黑云寨乃是十恶不赦的土匪,怎能尽信?”
刘内监横眉冷对,话中满是不屑,“方大人虽是京中来使,要与成太君谈话却还不够格,咱家要带一队人马一同上山。”
刘内监看似嫌弃方烬的官职太低,实则是不信任方烬一人独去。
他今日有任务在身,若能与老荣亲王妃见上一面最好,若见不上,也不能让这锦衣卫单独与其相处,对东厂不利。
那虬髯壮汉立刻反对,“不行!我们成太君说了,只请皇帝亲派的京中来使,什么狗屁阉人,一概不准上山。”
刘内监登时被气个倒仰,拿出成元松父子威胁,怎料对方并不似刚才一般受胁迫,无论如何也不答应。
甚至说要是杀了成大当家和成二当家的,他们老太君便去敲登闻鼓,叫天下人都知道当今天子残杀手足的血脉。
刘内监无法,只得去求言修羽,“世子殿下,可否...替奴婢走一遭。”
言修羽开口拒绝,“公公知道,本王已向陛下禀明,不掺和这件事。”
“奴婢回京就向陛下陈明事实,只说是为了保护御史钦差的安全不得已为之,必不叫殿下为难。”
刘内监面带急色,“殿下只消一同上山,来日东厂定会记您这个人情。”
言修羽从刘内监提出要一同上山面见成太君起,就心存疑虑,按理说东厂不会与这位失踪多年的老荣亲王妃有什么牵扯。
但观刘内监急切的模样,分明是不放心方烬单独上山,东厂和锦衣卫终于开始狗咬狗了?
他不一口答应,是想叫对方急上一急,让出更多利罢了。
“公公可要想清楚了,本王的人情不是那么容易还的。”言修羽趁势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