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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
"校长那边,我亲自和他说。"
急救病房内,周寅的余音仍然萦绕在空气里。
许望舒带着张华回来时,只看到她绷得笔直的后颈。她的手背在身后,握着手机的指头尖都发白。
另一边,级部主任却只看见周寅如焰的目光,烤得他今晚第一次流下冷汗。
他和作弊学生的家长熟识,平日暗里明里收了不少好处,这边一公开道歉,让校长知道了,明年他还能继续当主任吗?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掩盖内心慌乱,煞有介事起来:"周小姐,这样吧:作弊处理和张华的澄清,明早就办。"他顿了顿,赔上笑,"但全校道歉——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怎么样。"
不行,起码让学校赔她儿子点钱!
张铭不依不饶,刚想张嘴,却突然感觉衣袋内手机震动一声,再次亮起。
一条陌生短信。
【明天把档案交到这个地址,否则你儿子安全看着办。】
张铭心里一沉,目光从手机上划过,只看到未关的门外,消防栓的玻璃上映出黑色人形轮廓。
——像是有人静静贴墙站着,伺机而动,转眼又只剩扭曲的反射。
她一把掐住病床扶手,紧急插话:"主任,我不为难你和周小姐,我答应你们的要求。"
她这话一出,周寅和许望舒同时抬头看向她。
这立场转得有些突然,周寅诧异挑眉,仍开口想劝:"如果学校不引以为戒,将来这类事情还会反复出现的,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孩子成为下一个。"她以为张铭是担心张华安全,才安慰:"张华不会受到非议的。"
张铭不敢看周寅,低头拿病床上的病历卡,声音竭力平稳:"别再节外生枝了。那免责声明主任,就麻烦你签字了。"
周寅不再多说,只是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的手机。
主任暗喜,忙不迭同意,立刻颇为关切地带着班主任一起和张铭去办理新的同意书。
病房里一时间恢复平静。
许望舒敏锐察觉张铭神色里微弱的异常,垂下眼睛。
成年人话不说透,他猜测张铭或有什么把柄在学校身上,以至于她还要有所顾忌。
他转身打算离开。
今天从多等周寅一个半小时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再次向难以预料的地方滑去。他有点困了,疲倦混着药物掩盖不住的的躁意,在血管里挣扎起来。
与周寅擦肩而过时,她低头玩手机不说话,手指却胡乱翻得极快,像是什么也没看进去。
他突然想起周寅「我压力很大」的发言,踌躇半晌走过去。他手指在口袋攥紧,感觉到药片的铝箔边角。
"医院后门那条路,樱花已经开了,灯下会落满地花瓣。"他目光虚虚落在墙角,睫毛颤了颤,最后的话几乎轻的听不见。
他凑过来时候,身影拢在周寅肩上。她抬了头,见许望舒发带压住的碎发垂在眉骨上,表情欲言又止,抿起的嘴唇微微发白。
她突然收起手机:"现在去?"
她说话时,拖鞋尖抵住他的球鞋。
"我要回家了。"许望舒下意识快退了一步,差点撞到另一个病床。
"带上药去。"周寅看着他手指捏口袋,笑了一下。
"叔叔,你要走了吗?"张华见许望舒默默要走,想伸手攥住住他的衣角。
"嗯,叔叔下次再来看你。" 许望舒弯起一个微笑,说话间望向周寅。见她神色清明,轻轻点头示意知道了。
"那好吧。"张华点点头,"叔叔,有个秘密我想和你说。"
许望舒弯腰凑过去,听到男孩用极低的声音说:"那个给我巧克力的叔叔,之前和我说我死了,我妈妈就自由了。"
安眠药自杀,这不是偶然?
许望舒眉头皱起来。
他温声安抚男孩后,和周寅对视一眼走到走廊。
走廊里一片忙碌嘈杂。急诊病床轱辘轱辘,仪器滴答作响,家属低声祈祷,病人大声呼痛。
——只有一道向病房射来阴暗目光。
许望舒下猛然回头。
人群中,混着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身影突兀。
他瞳孔骤缩:"站住!"
男人转头就跑!
跑起来的瞬间,肉眼可见他的一只腿,动作有些不协调,像是受伤了。
"他是凶手!"
周寅在许望舒呵斥的瞬间也看到了那人。
苍白下颌,腿伤...那是暴雨夜里揪她头发的男人!
"我跟着他。"许望舒箭步走出去。
周寅本想随许望舒走过去,却提到诡异的电流声响起。
——有人死死钳住了她的胳膊。
是张铭。
张铭似乎也看到男人身影,她深吸一口气。抓住周寅的手松了松,才开口:"周小姐,本来我计划下周带张华出国。但现在有人要杀我!求你帮帮我,我要立刻带我儿子走。"
她从包里翻出两本护照。
"立刻走?"
周寅盯着伪造证件,脑内闪过系统任务的提示。
"你们可以先飞免签国,再从免签国转机。MH2378,三个小时后就有,但行李呢?"
张铭感激地看着周寅:"不用管行李!"
她似乎想起什么,拿出一把钥匙:"你要的东西也在我书房书柜底下第二个抽屉的保险柜。"
"五年前,有一个基金会的女人,曾找我要过这份资料。但后来得知她意外去世了。那时候我没理解资料内的线索——直到这两年,我才明白过来。"
"明白过来什么?"周寅见她手指无意识抚摸窗前玻璃倒影,水雾沾侵蚀手指,仿佛有要说未说的话。
张铭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她望向窗外黑夜,仿佛再次回到自己家顶楼天台上。
那时周寅递她一支烟,又掏了一个绿色塑料壳打火机给她点,烟油太多火苗窜起几乎舔舐到她的手指。
"周小姐,你上次和我说,我在用重复哥哥对待我的方式对张华。"
玻璃窗上她的影子因为雾气而变形。
她努力保持声音平静:"但有一点我说得不对。我当时不恨他。我只是想证明,没有他我也能过得好。"
周寅直直瞪着她。
窗外长夜无尽,雾气凝结成水珠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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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楼
第二天一早,周寅拿起手中的钥匙,跌跌撞撞地一路开车到张铭的旧房子。
门口贴了张水电费单,她用钥匙开门时看到墙上的搬运划痕。屋内几乎已经搬空,仅剩下书房里,一个大号的书柜。
她按照方式打开书柜底层。
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抽屉内,散落几本黑色相册,仿佛主人走得匆忙,又像是刻意留下。
她打开最上面一本黑色的硬壳封皮相册。
几张婴儿时候开始的照片都发了黄。小孩子脸颊圆润,笑得无忧无虑。周寅翻了几张意识到是张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