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小字,穆安看了许久,最后强忍住将字条揉作一团的冲动,颤着手将字条塞回了原位。
片刻后,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哼笑,召国皇帝杀光了晟国的皇世男丁,他们想复国却无可拥立之人。她们姐妹三人是召国皇帝摆给世人看的仁慈招牌,是为晟国旧臣诞下傀儡天子的容器。
穆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心脏传来一阵钝痛。宣玖葬生火海后,景玉掐着她脖子在她耳边嘶吼,要她去给皇帝生个儿子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她眼眶发酸,像景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心呢?
她怎么会信了景玉呢?
调整好情绪,穆安叫来了下人。
“你吩咐人明天,不,后天去山上打两只野鸡,然后跟管家说是周将军府送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闷。
下人点头应下,穆安又指指砧板上这两只面目全非的野鸡,“让厨子把这两只鸡料理了,一只炖汤,一只红烧。”
吩咐完,穆安侧身离开了厨房。
用膳时,穆安带着笑意一连给景玉盛了好几碗鸡汤。
景玉也饮了一碗又一碗,连连称赞。
“真的好喝?”穆安看着景玉,眼里的情绪是期许。
景玉仰头将碗中汤一饮而尽,忙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汤。”
看着景玉,穆安勾起一个温和的笑意,笑意直达眼梢,可心脏却是冷冷的。
等到后天,下人打来了野鸡,穆安将竹筒塞进了鸡肚子,让人拿给景玉。
景玉见了鸡,说是自己想喝汤了,特意派人上街买的,又缠着穆安给他做汤喝。
穆安看破不说破,去厨房将鸡肚子破开,见里面的竹筒已经不翼而飞,心下了然,随即唤来厨子让他照着前日的样子再做一次汤。
接下来是曹克与蒋家小姐的婚事。
景玉已经打听清楚了,曹克出生寒门,家里世代务农,年近三十才中了秀才,结果紧接着就中了举人。
如今曹克已经是不惑之年了,官做的不大不小,发妻早早去世,膝下留下了三个孩子。
蒋家小姐如今不过是二八年华,却要给曹克当续弦,这桩婚事实在是不相称。
韩秋明有意提拔曹克,穆安便只能给曹克面子。
一场宴席,来阿谀奉承的人不少,只是穆安心情不佳,全程都是冷着一张脸。
宴会之上除了她身边围了一群献媚讨好的人外,平王宣珲身边的人不少。
宣珲不再是从前宫里不受重视的孱弱皇子,如今已然成了尊贵无双的亲王。
“添香楼的人打听了,韩家的假银票能流通,有平王庇护的功劳。”景玉凑近穆安耳畔道。
一个小官和商贾之家的联姻,居然惊动了一位亲王。
穆安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摸不准宣珲的意图。
“我觉得宣珲有问题。”穆安盯着人群中衣着不凡的男子,低声与景玉道。
“我会留意。”
两人这边正说着小话,礼已毕,正是要送入洞房了。
穆安看着新郎官身上掩不去的皱纹和白发,顿感不适,先一步离席了。
一场婚宴结束,穆安刚一回到尚书,就见一个韩家家仆正在门外候着。
“怎么?”景玉挡在穆安身前,上前一步问道。
下人带着几分谄媚道:“十五这日韩家祭祖,安国公特命小人来提醒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公务繁忙,莫忘了祭祖大事。”
“知道了,你去领赏吧。”穆安面上不见喜怒,下人忙离开了。
见四下无人了,景玉方道:“韩父如今得了爵位,可惜却无实权,恐怕更要多多依仗韩稷了。”
穆安感叹道:“韩秋明对韩家的态度若即若离,但愿不要穿帮。”
景玉一笑,亲昵地依偎过来,在穆安唇上浅浅一吻,“你说平王不对劲,我趁他离开时时跟了他一段路,你猜发现了什么?”
穆安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宣珲来吃了杯酒就早早走了,景玉也确实在那时借口离开了一阵。
景玉不与她卖关子,悄声道:“我亲眼见到,一个黥面持杖的老翁去了他府上。”
穆安来了兴致,“什么人?”
“你还记不记得,那夜韩秋明找到我们时,她随身带了个巫医。”景玉的语气玩味。
闻言穆安神色凝重,宣珲毕竟是宣璨的亲弟弟,他一定是看出什么了。
这下要出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