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作迟疑,才在对面的位子坐下。
马车虽不小,但封闭空间里待久了总能觉察出不对劲,宋檩对血腥味极其敏感,嗅出他身上的血腥味,有些不解。
“咳咳。”安静的马车里响起咳嗽声,格外引人注意。
宋檩睁开眼,黑黝黝的眼睛打量起对面的男子,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你受伤了。”
他抬手按住心口,又重重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道:“不碍事。”
这像是不碍事的样子?宋檩拧眉。
“停车。”车窗外的林歌闻声吩咐车夫停下。
“姑娘。”她掀开帘子,凑上前打探情况。
宋檩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林歌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瞿昙还在纳闷她们说了什么,就发现怀里多了个东西,捡起来一看,竟是小王妃扔过来的药瓶子。
显然是从王府带来的金疮药。
阿眠果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子,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东海王府,毌丘楚已在门口等候,远远瞧见马车,招呼人进去通报。
来之前已知是场鸿门宴,宋檩早将备好的台词在心里演练了几十遍,任他们如何都找不出破绽来。
“在下恭迎秦小王爷,秦王妃大驾,我家主子已在府里等候多时,二位贵客这边请。”毌丘楚笑着把二人往府里迎。
瞿昙路过时,他的视线略作停留,眸子里闪过疑惑,秦小王爷……有些不对劲。
说是宴会,府里却没有别的客人,这是专门为他二人办的。
早些便听说了东海王,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宋檩有些失望,原以为野心勃勃的东海王该是个极有威严的人,却不料是个大腹便便的家伙。
“不知秦小王爷和秦王妃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东海王起身相迎。
瞿昙负手跟在宋檩身侧,微微颔首,“本王不过是为王妃而来,东海王不必介怀。”
果然,东海王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宋檩身上。
既是妇人,他不便出面,使了个眼色给东海王妃。
东海王妃见状,忙上前拉起宋檩的手,那副热情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多年好友。
“左盼右盼,可算是见着了秦王妃。”看似亲热,眼里的好奇跟打量却丝毫不减。
宋檩本就不喜跟人接触,被她这般亲密地拽着手,僵硬的嘴角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我亦仰慕东海王妃多时。”
“秦王妃听说过我?”任何一个人听到旁人的恭维之词都会忍不住高兴,东海王妃亦然。
宋檩见机会来了,趁隙抽出自己的手,客气地指向一侧,请她先行落座。
“自是听过的,我与嘉安郡主有几分私交,听她说起过王妃。”
听到嘉安郡主的名字,东海王妃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宋檩敏锐地捕捉到了,继续道:“说起来,郡主孀居多年,如今可算寻了个贴心人。”
“他二人得圣上赐婚,届时王妃跟王爷去中都,我与王爷定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说起赐婚一事,东海王夫妇的表情有些微妙。瞧着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共度一生的伴侣,这难道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宋檩不解,至少放在自己身上,宋明书哪怕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也会替她高兴。
她故作不解道:“可是我说错了话?”
“倒也不是,秦王妃只是……不了解内情罢了。”东海王率先开口,语气中有几分感慨。
“哦?这件事难道另有隐情?”她继续追问。
东海王眉头紧锁,眼神里流露出无尽恨意,一声无奈的叹息后,不再作声。
“此事乃我王府的秘辛,说来也不怕秦王妃笑话。”东海王妃露出一丝苦笑,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在嘲笑自己的无奈。
“那赐婚之人就是个登徒子,早些年便跟嘉安不清不楚,我们为了孩子的名声,不得不压下此事,将她草草嫁人,哪知如今……唉,都是她的命啊!”
说完,她无助地摇摇头,好似一个经过无尽挣扎后只能放弃抵抗的失败认命之人。
这……好像不对吧?
她目光微顿,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和诧异,“这……我在中都见过那男子,如今已是正四品廷尉,瞧着不似王妃口中的登徒子。”
“秦王妃跟此人有交情?”东海王妃试探开口。
宋檩讪笑,“那倒没有,只是先前因为一个案子跟文廷尉打过交道,谈吐举止都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秦王妃可有查过此人的底细?”东海王见她言语中颇有几分偏向文献礼,对她起了防备。
面对他突如其来地质问,宋檩丝毫没有慌乱,从容应道:“我与郡主算得上一见如故,得知圣上有意为他二人赐婚,便差人查了一下。”
“文献礼出自蓉城文家,算得上同辈中的佼佼者,跟郡主倒是相配。”
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窥得秦王府的态度,瞿昙坐在一边虽没怎么开口,但他的态度已经告知在场之人,秦王妃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东海王夫妇对视一眼,事情有些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