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小时候好像听人提起过,朝头湾大队的前地主应该是姓陈。
秦家承的目光牢牢定格在眼前这片空旷的晾谷场上,仿佛能穿越时空,窥见十几年前那个显赫昌盛的陈家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千千万万人都像是滚滚洪流中的一粒沙,或被动或主动地参与其中,无论是强大如陈家亦或是平凡如秦家,都无法摆脱时代浪潮的冲击与塑造,都别无二致。
一个声音通过高音喇叭响彻全场:“社员们,社员们,都到齐了吗?”
高音喇叭也被大家称为“洋戏匣子”,平日里,只要公社下达了什么指示,大队干部都会借助这个小喇叭来向社员们传达消息。
“到齐了,大队长你快说吧!”人群中立刻传来了回应声。
“是啊,是啊,大队长是不是救济粮到了啊?”另一个急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
一时间,场地上接连不断地回荡起各种呼喊声,村民们纷纷扯着嗓子回应着大队长,一个个面露急切,言语之中也充满了期待和焦急,不停地催促着大队长:“哎呀,大队长您就别啰嗦了,赶紧给咱们讲讲吧,上面都有什么指示啊?救济粮有没有下来啊?”
听到村民们焦急的催促声,大队长秦江明不禁清了清喉咙,安抚道:“咳咳,大家先别急!这次上面下发了好几个重要指示,都给我竖起耳朵好好听着!”
废话不多说,秦江明也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顿输出。
“朝头湾大队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
“总理指示!总理指示!广大农民同志们要加强农业生产第一线,农忙时把百分之八十的劳动力用在劳动第一线,今冬明春大抓生活,大搞生产!今冬明春大抓生活,大搞生产!
“朝头湾大队的社员们!我宣布,从今天起,咱们的食堂正式解散了!
“社员按人头分一小部分的自留地,具体分多少等后面大队部丈量后决定!具体分多少等后面大队部丈量后决定!
“社员们!社员们!国家允许乡亲们经营小规模的家庭副业了,也就是咱们又可以养猪、养鸡、养鸭了!不过每户可以养多少,等后面公社通知!
“还有最后一条消息!没错,社员们,救济粮下来了!总理从其他省为咱们调来了救命粮!咱们能活下去了!
“......一队、二队...八队的大队长都听好嘞,各自从队里点几个人,一会儿都跟我去公社接救命粮!”
“......”
“好!”
“......”
讲着讲着,秦江明声音带着哭腔,情绪变得异常激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家承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村民们的欢呼声和痛哭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等他终于从那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时,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脸,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又已泪流满面。
“家承,家承!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张安国兴奋得满脸通红,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像复读机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向秦家承确认。
“听到了,听到了!”秦家承拍了拍张安国的肩膀,安抚着过于激动的发小。
晾谷场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啊。
几个生产大队的队长抢着上前扯着嗓子在喇叭里喊:“四队的,家里有板车的,老少爷们!都麻溜儿地把板车推到晾谷场来!”
秦江回刚在高音喇叭里吆喝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不经意间一扭头,便恰好瞅见了底下不远处和张安国说着话的秦家承。
“家承,好小子,你可算是醒了,这几天可真是把你爷爷和你二娘吓得够呛!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咱秦家还是有福气的!”
哎,他弟弟这一家子哟今年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太岁,霉运一个接一个。
再加上,别人不晓得,但他和自家婆娘那天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家承是真的差点没了呼吸。
想到此处,秦江回心中仍旧难安,于是开口说道:“家承啊,等明儿个雪停了,跟我走一趟吧,咱们爷俩一块去一趟宋家寨看看老爷子。”
宋家寨?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