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外头微弱的光亮便洒了进来,空气中不少尘埃粒子飞散,入目皆是凌乱与破旧不堪,屋内还有一股阴湿难闻的味道。
许泽内心带着几分警惕,四周打量了一番,广白则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敢随意走动。
许泽走到一张木桌子旁,手指在桌上抹了一把,捻了捻,指尖被覆上一抹浅浅淡淡的灰,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对劲!若这家客栈真是废弃许久,这桌上的灰尘是不至于这么浅薄一层的。
除非……
这时,许泽瞟到另一张桌子上摆放的酒碗,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脚步微轻地走过去,拿起酒碗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酒碗干净的一尘不染。
这客栈,分明还沾有活人气息!
“砰——”
许泽心中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动作,回头便瞧见大门被关上了。他下意识的将广白护在身后,转而握向腰间的软剑。
这时,柜台处发出声响。
他目光紧紧盯着那处,手中的软剑紧握,声音低沉道:“谁在那?”
只见从柜台处伸出了一直瘦骨嶙峋的手,如同摧朽的枯木。接着那只手往柜台上重重一拍,冒出一个披头散发,衣着破旧的老者。
“小鬼,你可知你闯的是什么地方?”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老者露出一双黑鹰般锐利的眼睛,看着他们二人,犹如盯上了猎物。
许泽摸不明对方底细,也不想在此与之交手,只好先稳住对方道:“抱歉,我们无意冒犯。只是见这客栈门开了一条缝,心中好奇,故冒失的闯入您的地盘。”
那老者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目光依旧冷冷的落在二人身上:“我这客栈,无端端的门怎么会开?”
许泽心想,这我哪能知道?
不过嘴上却答道:“我们进来时,大门的确没关。”
老人扫了他一眼,像是在辨别这话中的真假。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突然怒声朝天喊道:“碎碎!你又跑哪去了?!”这声音大得,险些将屋顶掀翻。
老者见无人应答,又气又无措的锤了锤柜台,一只手抚上因火气上头而闷堵的心口:“哎呦!这逆子!气死老头我了!”
许泽瞧他痛心疾首的模样不似作假,于是便开口问道:“您这是……怎么了?”说罢,他思考了一瞬,带着几分试探的走到老者身边,将手指覆在他手腕下的脉搏上。
脉象不稳,心律不齐。
看样子,是真的被气到了。许泽收回手,回头看向站在那因紧张双手抓着布袋带子的广白,冲他招了招手,指了指布袋。
广白手心全是汗,这会儿也不敢放松,将布袋里的东西拿给他,在一旁看着。
只见许泽取出银针,飞快的在老者的穴位处扎了一下。不一会儿,老者的便缓过气来,对二人的警惕也就降了几分。
“多谢。”老者虚弱的道谢。
许泽摆摆手,将东西收起:“不必客气。”
广白见他道谢,心里头便觉得,这老人家虽然脾气不好,但应该不算是个大奸大恶之辈。
*
一壶热茶泡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壶嘴流下,如瀑般落入茶盏之中,澄清的茶水面上还浮着几片细碎的茶叶。
老者将茶斟好,递到师兄弟二人面前,声音沙哑,没什么起伏道:“不是什么好茶,见谅。”
许泽低眸看了看眼前的茶,轻笑一声,举起茶盏抿了一口,口舌间萦绕着淡淡的茶香。
他放下茶盏,白色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只听他点头赞道:“还不错。”
老者闻言一笑,这是他拿出的最好的茶叶,自是不会差到哪儿去。若不是看对方并无其他多余的心思,又出手救了自己,他才不会好声好气同他们说话。
茶香弥漫间,水雾也随着香味弯弯曲曲盘旋上升。老者对二人说道,他在这鬼市待了三十多年。
当年,他被仇家屠尽满门,躲入鬼市。用身上仅有的银子,在这鬼市中开了一家客栈。鬼市不仅刺头多,对家也常对同行进行打压,他受不住各方压力,最终这客栈便冷寂了下来。
“那为什么要取‘魂归故里’这个名字呢?”一旁的广白仰起脸,忍不住将这个疑问问出。
老者原本凌厉的双眼中染上了几抹悲色,他双眸逐渐浑浊起来,无神的看向前方,似是追忆:“这客栈,本无名字。只是后来,住进了两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想,若有一日,能魂归故里就好了……”
“这二人,便是您与您口中的‘岁岁’吧?”许泽抬眸看向他,语气中带着肯定。
老者迟缓地点了点头,“碎碎是我从鬼市的乱葬岗中捡来的,他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我捡他的时候,他看起来脆弱极了,就像个碎娃娃,便给他取名‘碎碎’。”
许泽恍然,原来是碎碎,不是岁岁。
转念间又想,这客栈的名字也是特别,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