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见殇如一头发狠的狼,不再顾忌文人风骨,跑去几人府前喊骂打砸。
他眼睛通红,狠狠瞪向众人,胸中高燃起一腔恨意。
燕见殇嘶哑的声音直叫人泣血:“有怨有仇找我!你们杀我父母,虐我血亲,这难道就是公道吗?”
他脸上还有被府衙官兵打出的淤青,一双冷意的眼吓到周围所有人。
几日后,万钟祥才知,燕见殇的双亲早就冤死。
贾、蒋与宓几人不当回事,早有预见万钟祥找上门。
此时几人赚得盆满钵满,哪里听得进去万钟祥说的话。
万钟祥的身体颤抖,质问他们:“你们怎么把人弄死的!我、我只是命人把他们推了下去,人怎么会死。”
宓金拉他坐下,摁着他的肩膀宽慰:“死的就是一对将死老畜牲,他们也只育有一个穷书生而已,能掀起多大风浪?更何况老赵在官场有人,你怕什么。老万,我们有的是钱,府衙不可能傻到定我们有罪。”
说实话,万钟祥心里有几分动容,且随即为自己不齿。
万钟祥清醒地训话:“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把他唯一双亲杀了,这让他怎么活,城内传出的风言风语怎么压,何况我儿子还……”
贾新擅长哄人,三两句便安抚好万钟祥的心。
“万老大,你不是原本就想让他离开你儿子吗?亲人都死了,哪还有闲心去谈情说爱。城内哪家不用我们冒险走货来的物件儿,又便宜还不掺水,想传我们的谣言,怕不是不想干下去了。”
万钟祥的拇指摩挲茶碗沿,直至茶水变温变凉,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走了。
蒋淑望着他的背影,悄声议论:“万钟祥能想明白吗?”
宓金势在必得地笑了笑:“他这种人,喜欢逞救世主,却又不爱担责一丁点麻烦事。想必是去找燕家小子了吧,总归要去吃那碗闭门羹。”
果不其然,万钟祥忐忑地在燕家门前踟蹰,不安地敲响残旧木门。
燕见殇甫一开门,万钟祥吓了一大跳。
面前这具骨头架子,行尸走肉般开门后转身,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步步木讷回屋。
万钟祥扪心自问,他只不过是命人将他父母推下山坡,本意并不想伤害无辜人命,要怪只能怪宓金他们下手过重。
他落座后,出言安慰:“见殇,节哀顺变。作为长辈,实在不忍心见你颓废,我这能出些银两供你考学,你就收下吧。”
燕见殇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眼皮撩开,麻木的眼睛盯着叶无言,宛如僵硬的木偶,浑身散发阴暗潮湿的腐木味。
万钟祥心里觉得发毛,把一袋银两放在桌面,推到燕见殇面前。
沉甸甸的块状银子,撑满看似华贵的绸缎荷包,在木桌面上划出沉闷的摩擦声。
燕见殇诡异地咧开嘴笑了,兀自僵笑了很久。
在万钟祥准备逃离时,燕见殇的喉咙受伤似的,发出残破的声音:“万家家财万贯,我很羡慕。”
“可我即便动过不该有的心思,不代表我要受到惩罚。万老爷,你回去告诉万佑济,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他了。”
他又笑起来:“万钟祥,你以为没人知晓真相,这件事就真的过去了吗?”
“哈哈,总有一日,你们会后悔杀了我们。”
万钟祥竭力维持沉稳的模样:“我没想杀你,你想要多少钱,我都会赔偿给你。”
燕见殇听到他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眼中恨意更深了:“一定会有人替我报仇,好好等着吧。”
他游魂一般的声音,幽荡在狭窄的破旧屋子里,把万钟祥彻底击溃。
燕见殇步步紧逼:“别忘了,你辛苦养大的儿子,被我玩成了断袖——”
燕见殇身形遮挡住屋外的光,压迫感袭来,万钟祥脑中紧绷的弦断开。
待回神,他早已奋力推倒燕见殇的单薄身躯,落荒而逃。
燕见殇跌坐在地,笑得愈发癫狂。
他认命了,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起,衣袍沾的尘土也没心思拍打。
燕见殇从角落拿起一条搓好的麻绳,默默等天色黑沉。
万钟祥听闻自己走后,书生次日便死了,百口莫辩,只好请来赵轩善后。
后来,官府受贿,故意隐去了书生身上的伤痕与泥污,定性自缢。
几日后,书生宅子里的所有猫离奇虐死,一时间全城百姓惶惶不安。
其后,百姓谣传是书生惹了厉害的脏东西,才有的血光之灾。
人言并不可靠,八年后,谣传成了种种说法,甚至书生本人凭空复活。
万钟祥为了不让儿子知晓,只能将他禁足:“别等了,燕见殇走了。”
万佑济傻里傻气讨好父亲的表情愣住:“走了?不可能,他说过要等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万钟祥心虚,没来由的怒火蒸腾胸腔,憋了数日的头疼事似乎有了发泄口。
他发怒训斥:“他不爱你了,这都猜不出吗!前几日我送他银两,他亲口承认,一直以来都是玩弄你,他只是等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