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韬没有说话,扭头离开了这里。
老胳膊老腿的赵东方当然撵不上他,他只好转头找到江澜,后者却显然没有耐心给叶韬当知心大姐姐开导他,赵东方劝了又劝,江澜这才松了口。
不久后,秦昉进了她的屋子:“老师,查清楚了。”
江澜停笔抬头,示意他坐下:“说说吧,什么情况?”
“稽查署的人可以确认与东瀛人是一伙的。叶韬的父母在上海滩是著名企业家,他们暗中资助人民政府,东瀛人忌惮又不敢在租界动手,便叫稽查署以表彰为由把他们骗到山城解决掉了。叶韬对此怀恨在心,因此不断在山城制造流血事件,东瀛人正是利用了他的这种复仇心态,准备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江澜也不由得感叹:“这个叶韬……叫你说的我都有点心疼他了。”
秦昉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那老师要帮他吗?”
江澜摇摇头:“不,先不要打草惊蛇。抓住那伙东瀛人才是关键。”
茶铺里,老魏一拳锤在桌上:“王博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大刘,黑猫小队什么时候能到山城?”
“算算日子,今晚就差不多了。”
老魏点点头:“叫他们扮成绑匪,绑了赵东方,吸引军统的注意力。如果军统破坏了我们的行动,那叫让黑猫小队都切腹谢罪吧!”
当天夜里,无数轰炸机飞临山城上空,炸弹倾泻而下。叶韬坐在山上,旁边是几个喝空了的酒瓶。真的要收手吗?想到父母,他心里流了几行泪,胸中郁闷至极。
可如果不收手,他就成了板上钉钉的汉奸,破坏两党合作,东瀛人坐收渔翁之利,叶韬咬了咬牙,他想,父母应当也不会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
夜风冰凉,将他身上花花公子的伪装撕扯成碎片,叶韬站在山顶,突然间,一架飞机从不远处山坡飞过,四朵降落伞随之张开。冷风一吹,他立刻清醒过来,是东瀛人!
叶韬掏出手枪,隐匿在夜色中。那四个全副武装的东瀛人正在马不停蹄的缠绕降落伞,黑暗中,他瞄准一个目标,子弹砰砰砰的打出去,男子中弹倒地的闷哼声令他心头一快。
可敌人很快就发现了他,密集的子弹一梭梭向叶韬袭来,他一个翻滚闪身躲到树后躲藏。
枪声激起林间群鸟,江澜见了那惊鸟,领着军统一干人等火速向周围山地靠拢。叶韬此时却没工夫管人民党了,咚咚咚的心跳声在他耳边放大,周围是不断靠近的脚步。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碰碰几下打空了最后四枚子弹,而后趁着夜色闪身逼近其中一个男子。
他右手成拳猛的打去,那男子反手格挡,叶韬借他的力量飞起一脚便向后头另一个靠近的男人踹去,很快将后者踹退几步。
身前的男子似乎被他羞辱到,正拔枪欲射,叶韬眼疾手快,将他冲锋枪的背带反身缠在他的脖子上。
男子被勒的双目猩红,剩下两人眼见他们靠的太近,夜色中恐怕伤及队友。只好放弃火器,拔出军刀,快步朝叶韬追来。
军刀直直对准面门,叶韬不敢托大,松开了缠绕男子的手,左臂向后一侧躲开了这致命的劈砍。
另一人又冲他袭来,叶韬右肘用力击向那人下巴,一脚蹬向他的腰腹。男子侧翻躲开,这一脚踹到树上,直将树皮踹飞一大截子。
男子倒吸一口冷气,又拿起军刀狠命挥刺。三个人将叶韬围在中间,他不停躲闪着攻击,趁机一脚滑到其中一人两腿之间,然后反脚一勾,那男子立刻失了平衡,摔倒在地。
稳固的三角形结构被他打破,可叶韬赤手空拳,加上喝了不少酒,搏斗中渐渐落了下风。
终于,两个男人全力向他打去,趁叶韬抬手抵挡的功夫,另一人的刺刀已经捅进他的腹部。叶韬吃痛,使劲将两人掀翻,双手死死握住刺刀,不肯让它再深入一分。
军统和周边驻军终于赶到,大队大队的人马很快便包围了这片山地,三个男子见状不再恋战,迅速靠拢突破,意图打开一个口子。
叶韬拼命移动,终于找到一棵枯树,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树后。他并不想对上人民党的人马,可不停流血的身体让他头冒冷汗,身体一阵阵的发麻。
江澜并没着急追这三个军人,在她眼里,几个战术特工的破坏力要远远小于那些已经躲藏起来的战略特工。
她挥挥手指挥驻军追击,又对秦昉道:“这地方明显有打斗的痕迹,叫我们的人仔细搜索。”
不远处坐着的叶韬听见这话,呼吸乱了一瞬。江澜感受到这突然极速的喘气声,当即锁定了方向。她拿起手枪,缓缓向树下靠近。
东瀛军刀的长度感人,叶韬的腹部被割出一个深深的口子。好看的浅灰色西装上覆满尘土和血污,浓重的血腥气让江澜想不闻到都难。
叶韬不停喘着气,他眼前一片模糊,湿冷的血迹黏糊糊浸透衬衫,顺着手臂流到地下。江澜一转头便发现这个要死不死的倒霉蛋,居然是他?
她的视力完全不受黑夜干扰,向下看去,叶韬的脸色苍白,嘴唇已没了半点血色,甚至有些发紫。
她赶忙收起枪,蹲到叶韬跟前:“叶韬,叶韬?”
没有人回应她。江澜小声唾骂一句,叫来手下:“把担架抬过来,人赶紧送医院!”
叶韬的视线逐渐模糊,翻腾的困意席卷着他的身体和大脑,他闭上眼,很快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