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安然无恙。甚好……甚好。”
沈昭手中捏着玉骨扇,仰头看向车厢里的女子,一时百感交集。
他刚想伸手去扶对方,却被另一个身影挡住了。
风清扬不声不响地插到二人中间,将柳依依搀扶下了马车,还若有似无地以身阻绝两人的视线。
柳依依没有觉察,反倒是因重逢旧友,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她绕过风清扬,兴奋地扯着沈昭的衣袖,问道:“天香楼如今,可是一切都好?”
沈昭瞟了一眼她身旁男子犹如寒冰一般的眼神,用扇子轻轻隔开了女子触碰自己衣衫的手掌,后退了半步,紧张道:“呃……好,都好。托二位的福,封楼的官兵早就撤了,天香楼早已正常营业了。”
柳依依环视四周,看着街上稀疏的人流,又探头往门里瞅了眼冷冷清清的大堂,皱眉道:“可我看,今天怎么像没什么客人呐?”
沈昭刚张了张嘴,就被一旁的掌柜抢了先。
“柳姑娘,实不相瞒。虽说这天香楼得以重新开张,可因着燕公子先前那档子事,这天香楼啊,坏了名声,生意是一落千丈。哎,少东家为此可没少受老爷敲打。”
那掌柜佝偻着背,神情十分沮丧。
沈昭举扇轻咳了几声,阻止了酒楼掌柜接下来要说的话。
“怎么会这样?”柳依依一脸茫然,看着沈昭一副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面上愧色尽显。
风清扬走至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抚慰道:“清净点儿,正好。”而后又转头朝拿着扇子的男人吩咐道,“一会儿有贵客要来。”
沈昭眼中一亮,心领神会地将他们带至楼上雅间,又命人将马车牵进了后院。
没过多久,柳依依就见着了风清扬口中所说的贵客——身着私服的当朝太子,李胤。
雅室里只有三人。韩硕和随太子前来的侍从,都被留在了外面。
柳依依看看风清扬,又看看一身雍容典雅的李胤,犹豫着开了口:“殿下专程来此,莫不是找我?”
“那是自然。清扬与我朝夕相对,哪还需要特意到这里见他。”没有拘泥于那些尊卑礼节,李胤挑了挑眉,玩笑道。
“不知殿下找我何事?”柳依依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向来赏罚分明。来此,算是来还你一个人情。”李胤倏尔一笑。
柳依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推拒:“我并未做什么。”
“你替我堵住了巫启那张嘴,就是帮了我大忙。”李胤爽朗一笑。
而后,他长袖一挥,阻了对方的辩驳之语,继续道:“巫启自诩能勘破天命,诓得我父皇尊他为国师,还想借他之口定下储君,真是荒唐。幸得有你从中斡旋,使得他没有选择与李恪合作,又引得父皇猜忌,失了一言定天下的特权,留给了我筹谋的时机。”
对方气势凛然,不容置疑,柳依依只得诺诺应下:“殿下过奖了。”
李胤笑了笑,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饶有兴趣道:“巫启为人一向高傲,除了对父皇俯首帖耳,对我们几个皇子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你是如何让他取信于你,并且对你所说深信不疑的?”
柳依依面上一僵,有些猜不透风清扬在对方面前是如何描述自己的,一时有些迟疑,却听站在她身边的人立马接了话。
“巫启收她为徒,本就信了某种机缘。对她所言,自不比旁人。”
风清扬上前一步,不疾不徐,从容应答。
关于“仙岱”和“移魂者”的秘密,自从他洞察了柳依依的身份后,他就再也没准备让任何人知晓,甚至不惜用上欺瞒。
这是他能做的,对她最稳妥的保护。
李胤点了点头,对他所言颇为信任,没有再继续深究,还随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这次也多亏了你心细如发,从太庙库房陈列的一只小小烛台中窥见了户部的瑕疵,继而从账目里查出了大觉寺行宫的纰漏,更是牵扯出足以让李恪难以翻身的贪腐谋逆之铁证。”
“殿下谬赞了。”风清扬躬身应道。
见二人态度越发恭谨,李胤也失了继续玩笑的心思,朝柳依依点了点头,问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风清扬也好奇地看了过去,看着柳依依略略涨红的脸颊,吞吞吐吐的模样,脑中忽地就浮现出女子娇羞着求太子赐婚的画面,不禁也充满了期待。
可见她犹豫了许久,却是有些难为情道:“民女不敢居功。但殿下这次的谋划能顺利实施,天香楼也出了力,民女斗胆替他们讨个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