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依依却依旧不信。
她毫不迟疑地出言相佐:“不!我见过他病发那么多次,他从未伤过人。”
风怀仁笑了,笑得轻蔑。
“那只是他不曾伤过你而已。”
语毕,他便收了笑意,目光冷冷,言辞犀利,举例印证。
“他七岁犯病那次,若不是年岁小力气小,就差点割断我父王的脖子!饶是父王吸取教训,放他在府中好生看管,可他十一岁时在太学学堂上不过因着一句口角就发了狂,差点伤了燕尚书令之子燕子辰,闹得满城皆知。”
风怀仁一番言之凿凿,引得厅中几个老仆不禁又开始交头接耳。
对于这番过往,柳依依无法否认。这两件事,顾安和风清扬曾亲口告诉过她。
她一时噎住:“那……那只是过去……”
“哼,过去?他今年可是在宫中又冲撞了贵妃……”风怀仁反唇相讥,可说到一半,他目光一黯,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不说远的,就说前几日,天香楼里,他还差点又害了燕子辰的妹妹——那可是与他有过婚约的女子。”
谢云起陷入了沉默。
而柳依依也一时无言。
冲撞贵妃一事,虽不知详情,却让风清扬因此被软禁数日,这其中轻重,不好辩驳。
但这后面一件,却让她不由心中犯起了嘀咕。
那日在天香楼,风清扬故意装病,燕婉清被吓得不轻,闹得动静的确不小。难道就算沈昭刻意掩蔽,也还是被人误会,又传出了风言风雨么?
想到此处,她不禁心里一沉。
屋中又响起低头接耳地嗡嗡议论。
这次却一直持续着,连谢云起也忘了要出声喝止。
那源源不断的仿若蚊蝇般的声响,吵得柳依依的脑袋有些发晕,心神也跟着晃了一晃。
难道他的病情又突然恶化了?似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她拧眉深思着,思绪间有了一刹那的动摇,却又瞬间清醒过来。无论如何,她都得先站在风清扬这边。
她第一次在心中恨恨地咒骂这该死的怪疾,竟然全然无规律,让人捉摸不透,也让人难以为其辩驳。
柳依依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艰难开口:“就算是他……一时失了本意,控制不住,吓着了你们……可这下毒一事,绝不是他。”
风怀仁笑得越发鄙夷。
“控制不住?吓着?哼,你还真会替他粉饰太平。这可是蓄意谋害!是弑父杀兄,残害宗亲的大罪过!”
那一声振聋发聩,义正言辞,从他一个受害者的口中说出来,毋庸置疑。
“你非要替他辩白,好,我跟你辩。”风怀仁撑着榻边的扶手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袍,正色道,“进屋以后,他杯中茶水分毫未动,我当时还只疑兄长今日不想喝茶。可结果独独我们三人喝了茶中了毒,他却无碍,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是他居心叵测、蓄意为之?”
柳依依想了想,揣度道:“与人议事时,他素来不喜饮茶水点心,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还要狡辩?”风怀仁又是冷哼一声,看向替他诊治的御医,“敢问,可验出我们身中何毒?”
那人摇了摇头,刚要作答,就被从东偏厅赶来的高御医抢了先:“不曾。这茶中残液我已验过,毒性看着柔和,引发的病状却凶险,着实有些奇怪,一时还难以查验。”
风怀仁听了却是笑得意味深长。
他觑了柳依依身后一眼,说道:“那你不妨去搜搜他的身,想必他身上还藏有余毒。”
东西偏厅本就相通,高御医在东偏厅内为瑞王和何氏诊治时,依稀听到西偏厅里有人苏醒,就赶了过来,也将风怀仁的证词听得一清二楚。
先前匆忙间入瑞王府,他们确实只检查过墨韵堂内的茶水点心,便着手救人,并未翻检病患身上之物。
经风怀仁这么一说,想到另一种可能,高御医二话不说,告了声得罪,便要去柳依依身后的软塌上搜身。
谢云起和柳依依为了替风清扬正名,自然没有阻拦。
高御医在昏睡的风清扬身上一通搜寻,很快便找出了三个颜色不一的药瓶。
他倒出药丸一一验过,却立马变了脸色,惊呼出声:“失音之药,失力之药,还有带毒之药?这毒……似是钩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