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堂的正厅内,一片狼藉。
原本摆放得井井有条的博古架上空了大半,地上散落着许多书卷和打碎的瓷器,还有翻倒的桌椅,滚落在一旁的笔架狼毫,一看就是有人打斗过的痕迹。
王府中的四个主子皆是昏迷不醒,衣衫凌乱,面上有轻重不一的淤青和外伤,倒在屋中的四个角落。
靠近窗台边的那处角落里,谢云起半跪在地,守着已然昏迷的风清扬,一脸怒容,正在训斥诺诺不敢言的王府管家赵复。
风清扬面色惨白,脑袋上鲜红一片,血迹模糊了半张脸,看着伤势严重,似是被人用重物砸破了头。
“天呐,怎么会这样?”
柳依依不禁掩面惊叹,蹲在不省人事的心上人身前,一时不知所措。
韩硕在一旁低声应道,甚是内疚。
“我得了主子吩咐,出去办事,不过一个时辰,屋里就成这样了……我已禀明太子殿下,请求调派御医,但医官们还在路上。而后我便去将军府通知你,却先遇到了正在巡逻的谢参将,他就先过来了。”
柳依依蹙紧了眉头,心中十分担忧,还未来得及替对方清理伤口,就听得屋中一个老仆叫嚷了起来。
“哎呀,我隔了老远就听得屋子里闹起来啦,莫不是大公子又犯病了,还动起了手,王爷、王妃和二公子这才遭了祸?”
“不可能!”柳依依当即厉声否认,“他的病如今已经好多了。这绝对不是他做的,他也断不会伤人。”
可屋中其他几个仆从,也都点头应和,说是确实远远听到过一阵争吵,还隐约飘出些什么“逆子”、“疯了”、“孽障”之类的词语。
起初还以为屋中不过是一时不合,吵得凶了些,可再加上后面传出的噼里乓啷声和眼前的一片凌乱,众人恍然间便认同了那老仆的猜测,纷纷附和。
那一团犹如蝗虫蚊蝇般的低声议论,搅得人越发心烦意乱。
谢云起心头火起,扭头骂道:“一群乱嚼舌根的!仅凭几句虚言就敢随意诬蔑主子,以下犯上,就不怕我把你们丢进牢里洗洗舌头么!”
仆从们立马噤若寒蝉,哆嗦着不敢多言,屋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柳依依虽不相信那些下人的荒诞说辞,却也想知道更多,便出声询问:“听你们方才所言,事发之时,都不在屋中伺候,这是为何?”
那些仆从见她不过是一个普通衣饰的平民女子,看着像个丫鬟,也不知该不该答话,一时支支吾吾没人吭声。
谢云起见状沉了面色,叱声道:“快说!”
被他这么一吼,管家赵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躬身应答。
“王爷一早便差我去唤大公子回府议事,然后就令奴才们退下了,连我也不例外。王爷还吩咐,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许进去打扰。我便勒令众人都去了前院,将墨韵堂独独空了出来。竟不想,却叫歹人钻了空……”
赵复面上悔恨不已,声泪俱下,可刚嚎了没两句,就被打断。
——御医到了。
众人赶紧将位置让出来,好让御医们诊治。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探息把脉之后,为首的一位高御医一脸沉重:“大公子颅内受损严重,只怕醒不过来。”
柳依依闻言如遭雷击。
谢云起和韩硕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高御医踌躇了半晌,又道:“奇怪的是,另外三位不光受了外伤,还似中了毒。只是毒性如何,是否可解,还需多费些时间才可知。”
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这又是刺客,又是下毒的,事情可变得越发复杂了。
谢云起敛了面容,也不多言,立马安排人手,配合御医们安置病人,深入治疗。
墨韵堂的正厅中已是七零八乱,问诊多有不便,高御医便让人将瑞王和何氏挪至了与正厅相连的东偏厅,而风清扬和风怀仁则被抬到了西偏厅。
西偏厅的软榻上,风清扬虽仍旧昏迷着,却已被处理好了伤口,止了血,上了药,至少外表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柳依依稍稍安心,转而将韩硕拉至一边,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不知清扬让你所办何事如此重要,竟让他不惜选择独留府中?”
原本为了防范瑞王府中的暗箭,韩硕均是守在风清扬身侧,几乎寸步不离的。
这一次却为何分开了?还是他自己安排的?柳依依觉得十分奇怪。
韩硕知她所想,垂了头,一脸愧色,甚是自责。
“我本打算守在院外,可主子进去片刻就出来交给我一张单子,令我前去采办。他那会儿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话中透着十足的欣喜和迫切,屋中听着又是一片祥和,我便只当今日这桩喜事算是办成了。当下只顾着替主子高兴,没有迟疑,拿着礼单就出门准备下聘需采买的各项物什。哪知道……唉……哪知道就演变成了这样……”
“下聘?给谁?”一旁的谢云起听了十分意外,扭头就看向了柳依依。
柳依依也是满脸惊讶。